“将军!”付鲤策马赶上姜武, 两人并行后, 他有些小心的问:“将军,辽城现在真的……归公主了吗?”
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三个月前, 辽城的杨大将军要什么,他们就要给什么,要几百车盐土,他们就要送过去!
一个月前,姜武去了一趟辽城, 因为有个商人送来关于公主的音信!将军就几乎要把整个浦合的人都带去!
一个月后, 将军回来,说……说辽城是公主的了。
付鲤不相信!
那杨大将军呢?
“死了。”姜武说。
付鲤还是不相信!
可……由不得他不信。
因为谁都看得出来将军有多高兴!以前的将军一年都难得对人说一句话, 除非要去辽城了,有可能见到公主了,他才洗澡换衣服剃胡子,不然往路边一蹲就是个乞丐头——因为他身边蹲着一堆大小乞丐。
那时, 付鲤已经有点嫌弃公主了。这不是在乐城!在乐城时, 公主能替将军换来粮食,还有很多商人都是看在公主的面上才来找将军, 所以将军离不开公主, 对公主言听计从。
但现在公主能帮将军什么呢?
别人不知道, 他们还能不清楚公主是触怒大王才被赶出乐城吗?如今公主成了杨大将军的禁娈, 不但帮不了将军半分, 还拖累将军, 不知从浦合运了多少车盐土过去!这都是钱啊!
付鲤还打算“忠心直言”一番。
不等他下定决心, 辽城已经天翻地覆。
付鲤一边后悔,一边担忧,因为他也曾对公主的侍人说过类似的“忠言”,生怕公主记仇!
他可是知道公主有多狠!现在只要想到那个被斩手的商人就让他做恶梦!总觉得下一个被砍手的就是他了!
这次他死活要跟着去就是为了给公主赔罪。不管要磕多少个头,他都要让公主不再记恨他……他真的是对将军太忠心了啊……
姜武归心如箭。
姜姬让他回去运盐土,一方面也是担心他一口气把人都带出来,浦合会不会有什么变故。这才让他回去主持大局。
他匆匆赶回去,浦合一切如常。浦合人已经习惯了姜武的“统治”,就算大批士兵都不见了,可这跟他们又没什么关系?
倒是商人们觉得有点不对,一些触觉灵敏的先避开了,一些想着留下来能不能发一笔战争财。
结果这批等着发财的商人就等来一个噩耗:从今后浦合不再出售盐土,浦合盐土只在商城售卖。
商城?
哪里?
姜武很有好客精神的把这批商人都带上了,准备替商城的建设添砖加瓦。
“你回来了。”姜姬笑着拉他坐下,喊:“上茶。”
姜义端着茶和点心出来,还有点紧张。他怕大将军不让他留下。
姜姬知道姜义就像蟠儿一样,刚回来,都还没有真实感,生怕再被赶走。
她给蟠儿工作,让他忙起来,让他自觉正在发挥作用,他能帮上她的大忙,她身边,他是不可或缺的。
对姜义就是另一回事了。说实话,一个已经长大的男孩,她不可能再让他近身侍候。可姜义他们都有一个致命的缺陷:他们没有受过教育。他们不像卫始那样可以拿来就用,她必须先引导他们,发现他们的作用。
在这之前,她只能向所有人展示他,让所有人都知道:姜义是她的人。
这样,他在这里才能过得下去。
“阿义?”姜武也认出来了,姜义的容貌在当年姜礼他们中间是很有特色的。
“大将军。”姜义跪下,行了大礼。
“好了,你也过来坐,一会儿有事给你做。”姜姬说。
姜义站到姜姬左侧,这是以前他们站的位置。但他现在太高大了,侍童时个子小,站在这里很合适,现在就有点不太对?
姜姬笑着嗔了他一眼:“怎么不坐下?”
姜义这才手忙脚乱的坐下来。
姜武说:“我这次又带来了两千两百车盐土。”他回去后就把浦合这段时间挖出来准备卖掉的盐土都给带来了。姜姬怔了一下,“……都带过来了?那浦合那边会乱起来吧?”
正说着,蟠儿匆匆而来,一进来就说:“我正好收了两百副藤甲,一千斤豆料,这就让人送到浦合去!”
他看到付鲤送过去的盐土后就知道必有大麻烦,连忙赶过来。
浦合人就是靠盐土换生活所需的一切,只要有盐土在,浦合人哪怕暂时看不到粮食,也不会紧张。
可姜武一气把他们这段时间挖出来的盐土全都带走了,还把商人也带走了,浦合的人肯定会怕姜武是不是打算逃跑呢?是不是不要浦合了?
“快送去吧。”姜姬点头,转过来对姜武说,“让你的人走一趟。”跟着就轻叹道,“下回别这样了……”她知道他是为了她,但不能这么莽撞。
不料,姜武却说一番让她都有些震惊的话。
“不必担心。”姜武安慰她道,“我留了两千人在那里,如果有人作乱,抓来杀了便是。”
“……”她复杂的感叹,“士别三日啊。”
“走吧。”她起身说,“我们去看一看盐土。”
姜武跟着站起来,两人手拉着手走出去,蟠儿和姜义留在后面。
姜义错后蟠儿一步,低头躬身。
蟠儿轻声说:“站直,抬头挺胸,别给公主丢脸。”
姜义连忙站直,耳中隆隆作响。
“你现在不是仆人,而是公主的侍从。”蟠儿缓步带他出去,一边轻声说话,可字字句句都像洪钟大吕响在姜义耳边:“还记得以前我是怎么教你们的吗?”
“你们就是公主的面子。”
“公主让你们穿最好的衣服,吃最好的食物。”
“你们的一举一动,就代表公主。”
“不可屈膝示人,这世上除了公主,你们不跪任何人!”
姜义浑身热血沸腾!
他已经换了衣服,穿上了柔软的布鞋,衣服上还熏了香,因为剃了头发,他现在戴着帽子。
他明明已经回来了,却还忍不住躬着腰,低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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