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云已经挪至近前,伸手刚一碰栏杆,却又触电般收了回来——
那铁栅栏被炙烤的时间长了,此时温度奇高,不过稍一碰触,便有钻心的疼痛传来。
那方才烤糊的味儿道……
霁云下意识的往穆羽手上瞧去,果然早已是,血肉模糊!
而纵使穆羽手里的匕首削铁如泥,这会儿也不过在铁栅栏上形成一个小小的切口罢了!
“穆羽,你疯了吗——”外面的帐幔已经烧着,一阵风吹来,火苗呼拉一声烧了过来,霁云的刘海一下就卷了起来,穆羽的头发更是尽数烧焦,再待得片刻,别说救自己,就是穆羽,也会陪着葬身火海!
“穆羽,你回来做什么?别以为你回来救我,我就会感激你!”
霁云用力的回想上一世穆羽如何手持宝剑步步紧逼,用力让自己的声音听着充满恨意:
“无论你如何对我,我都不会原谅你!我还是那句话,若是早知道是你,当初,我一定会眼睁睁的瞧着你冻死在那冰天雪地里!”
穆羽身体猛地一震,匕首却是更用力的朝着又一根栅栏切了过去。
“穆羽,你耳聋了吗?”眼看那火焰已经烧着了穆羽的衣衫,甚至能听见外殿轰然崩塌的声音,再晚些,怕是真的来不及了!
“你以为这样拼命救我,我就会原谅你吗?我告诉你,无论你做什么,永远也不要想着我会原谅你!我恨你,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你不知道当初知道救下的竟然是你,我有多恨自己!我甚至对你那皇兄万分感激,你这人生来就是魔鬼,地狱才是你该永远呆着的地方!”
“穆羽,我告诉你,黄泉路上若是有你相伴,我宁愿现在就去死!”
穆羽果然一呆,神情悲怆至极:“阿开,你真的,这么,恨我?”
“是!”霁云惨然一笑,“恨到,即便葬身火海,我也绝不愿和你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牵扯!若你和你这样的魔鬼一同死去,对我而言,才是人生最大的耻辱!”
穆羽身体晃了一下,日日纠缠不休的那个噩梦忽然无比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纷飞的血雨,倒下的尸体,残破的古庙,衣衫褴褛比乞丐更肮脏的一对父女,渐渐幻化成无数次噩梦中阿开那双仇恨的眼睛,终于和眼前神情冰冷疯了一样的霁云重合:
“那个老人,和你在一起的老人——”
穆羽声音很轻,却仿若重锤狠狠的砸在霁云心头:
“……他把你护在身下,然后跪下,拼命地向我磕头,只求我,放过他心爱的女儿……”
难道所有的一切果然不是梦,而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吗?
“你怎么知道?”霁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前世的记忆是自己这一生最大的秘密,即便是阿逊也不知道,为什么,穆羽竟然晓得,还说的丝毫不差?
忽——
寒风裹挟着火苗再一次冲了过来,顿时燃着了穆羽的衣角。
霁云闭了下眼,有泪水顺着眼角不停滴落:“原来,你也记得吗?那就是,我们的前世……你护着李玉文那个贱人,一步步的把我逼至绝境……你杀了爹所有的侍卫,冷冷的瞧着那些野狗疯了一样的撕咬我和爹爹——”
“所以,你以为,对这样一个狼心狗肺害了我和爹爹的人,我会选择原谅吗?穆羽,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不可能,我死也不会原谅你!今日,我死在这里也就罢了,若是我能出去,第一个要杀的,一定是你!”
“所以穆羽,你还不滚,还要留在这里做什么?”
自己果然曾经对阿开痛下杀手,逼得她走投无路受尽j□j过着连猪狗不如的日子!
怪不得,怪不得认出来自己是谁后,阿开会那么恨自己!
是啊,无法忘记,那样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自己病痛兼身中剧毒,是阿开紧紧抱着自己,然后那一夜里,阿开一直在自己耳边念叨着爹爹,爹爹——
自己既然曾经逼死过她的爹爹,这一世,又怎么可能再得到她的谅解?
“啊——”
穆羽忽然丢开匕首,用力扯住方才两个已经被切断的栏杆,用尽全身力气往外一拉:
铁栏杆应声而开,哪知上面却是轰然一阵响,一个巨大的滚木瞬时从天而降!
穆羽一个躲避不及,正被拦腰砸在下面。
“穆羽——”霁云惨叫一声,从哪个仅容一人可过的洞中钻了过去,完全不顾被烧红的铁棍烫起了一溜燎泡的肌肤——
铁棍太热了,穆羽又用了最大的力气,两只手竟是被生生沾在了铁棍之上!
“阿开,错了,一次,是不是,怎样做,都无法,无法得到原谅?”穆羽有些恍惚的瞧着霁云,一大口鲜血一下从嘴里喷了出来。
“穆羽——”霁云疯了一样的推开滚木,穆羽身体随即软倒,两只手掌早已是血肉纷飞,甚至有森然指骨j□j出来。
“穆羽——”霁云哆嗦着把穆羽抱在怀里,眼泪再也止不住,一滴又一滴的砸在穆羽脸上。
“别,别哭——”穆羽想要抬起手帮霁云擦拭,手抬到半空,却是重重的落了下去,“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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