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穆羽身形刚一动,便被姬二挡住去路,低声道,“皇上遇刺,性命垂危,西岐不可一日无君……”
话未说完,车门倏地一下被关上。
姬二摸了摸鼻子,虽是有些尴尬,心终于放下来了些。
老实说,虽然容霁云也算是投自己的缘,可也就仅仅投缘而已,论相貌不过中上,也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儿,说句不好听的话,委实连羽儿都比不上。
而且一路行来,和羽儿相处时间也不过寥寥,自己就不明白了,羽儿怎么魔障了一样就非她不可了!竟是无论如何被冒犯,都放不下的样子!
叹了口气,真是前世的魔障!
却自顾自的转身,美其名曰要保护好皇上的安危,暗地里却吩咐侍卫,全方位监控摄政王的车子,若发现任何异动,要不惜一切代价拦截——
毕竟穆璠之死,已是势在必然,西岐国内必然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绝对禁不起穆羽出丁点儿意外。
当初知悉妹子惨死,兄弟两个便发誓,一定要助外甥站在西岐最高的位置,屠尽其他皇族之人,这个目标,是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发生改变的。
至于容霁云,不止对穆羽的帝王之路毫无帮助,更是再三左右了穆羽的心神——自己的外甥本来是何等杀伐决断、刚毅果决的一个人,现在却屡屡因为此女做出蠢事。
所以别说去救,姬二甚至觉得,容霁云,还是死了最好。
“所谓求仁得仁,她既甘愿代替父亲死在大楚宫中,又与我们何干?”姬二声音冷漠,“而且还说什么欠她三次?你一再出手救她,她却丝毫不知感恩,甚至一次次把你诱入死地,这样蛇蝎心肠的无情女子,羽儿还是忘了的好。”
忘了?穆羽第一次伸手抱住自己的双臂,神情惨淡,自己何尝不想如此?可有些事有些人,不是你想忘就忘得了的!只要一想到容霁云会死,穆羽就觉得如堕冰窟、了无生趣!
隐隐的,总觉得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心底说,这一世,决不能再犯曾经的错,即便她心里永远也不会有自己,只要她,活着就好。
难道自己上一世,真的曾经,负过阿开?
姬二倾听片刻,里面仍是悄无人声,能隐约听见穆羽清浅的呼吸声。知道外甥性子自来执拗,这会儿八成在生闷气,便也不再多言,只密切监视着车内动静——只要安然返回西岐,到时羽儿想要怎么出气就都由他去。
一路无语,紧赶慢行,虽是仪仗繁琐,不过大半日,已是离京百里之外。
遥遥看见前面就是驿站。姬二一勒马缰绳来至穆羽车前:
“殿下——”
却是一下脸色苍白,车内空空如也,哪里还有穆羽的身影?
只来得及吩咐一声,调转马头,便往来路一路疾奔,忽听身后一片嘈杂声响,忙回头看去,却是一道淡淡的人影从穆羽的车上一跃而出!
“不好!”姬二暗叫糟糕,自己怎么这么糊涂,以羽儿的功夫,由自己看着,怎么可能无声无息的就消失!
突然想起怎么忘了,那车内还有一道夹层,方才羽儿定是藏在夹层里,然后又闭住呼吸,做出人已经跑了的假象!
自己又一直存了羽儿会跑去救人这个念头,所以才会情急之下上当!
就这么耽误了片刻功夫,穆羽的马已经仅余一道残影罢了!
穆羽的马本就是西岐最好的宝马良驹,说是日行千里一点儿也不为过,因穆羽没有骑乘,可算是养精蓄锐。反观自己的马,因急于离开上京那个是非之地,早已是疲惫不堪,这会儿子,无论如何也撵不上了!
正是深夜时分,众人均已安睡。
宝和宫内却忽然浓烟滚滚。只是所有人都似是睡得太熟了,等有人发现时,哪里早已是烈焰炙天。根本就无法靠近。
而同一时刻,更有丧钟传来,却是大楚皇上楚琮,驾崩了!
太子又痛又惊之下,顿时昏了过去,宫中顿时乱成一片。
所有人都想着如何讨好新君,至于据说“太过劳累、已经被扶往宝和宫歇息”的两位重臣,早被众人抛到了脑后……
霁云靠在墙壁上,望着外面那无边的烈焰,浑身上下都是被火苗舔舐的灼热痛感,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想来是确信但凡宝和宫的活物都绝无再逃出去的任何可能,所以撤离了吧?
虽然知道死亡很快就会到来,霁云竟是出奇的平静,很多时候,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老天会特别恩赐自己,让自己能重活一世,这会儿却突然就想通了,老天让自己回来,就是让自己还欠爹爹的债、弥补前生的遗憾。
上一世爹爹那么爱自己,更为了爱自己而悲惨死去,所以这一世,换自己替爹爹就死。
那么老天,和爹爹的帐已经扯平了的话,下一辈子,能不能保佑霁云仍然投胎做爹爹的女儿,平凡些就好,让爹爹亲眼看着霁云一点点长大,让霁云侍奉爹爹到白发满头……
只是阿逊——那张痴痴的容颜倏忽在眼前浮现,霁云心里大恸,阿逊,对不起……
“哐当”一声巨响,霁云眼睛倏地睁开,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却是穆羽去而复返,正手持利剑用力的砍宫门前的铁栅栏——
已经决定处死容文翰,楚晗便再没有涉足此处,直接命人扛了铁栅栏来把门和窗户全部死死封住。
而此时,穆羽正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铁栅栏一下下砍去!
“咔嚓——”宝剑应声碎成两截,穆羽的虎口也随之迸裂,鲜血顿时汩汩而出。
“穆羽?”霁云终于反应过来,神情茫然而震惊,怎么竟会是,穆羽?
“玄凝铁?”穆羽却是不理霁云,探手从怀里拿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依旧用力的朝着铁栅栏砍了过去,只是不知为何,每一次他的手挥起,都会有一种烤糊了的味儿道传来。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