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手何等之快,信方到手,人已飘身而起,轻轻巧巧落在场中。徐长老武功也非同小可,长身一抓,却连她衣角都没碰到。
智光大师见萧峰被人冤枉,徐长老一味固执己见,实在不忍心将他的身世当众抖露出来,心想还不如趁此机会毁去这信,否则对丐帮、对萧峰均非好事,便高声道:“这位姑娘,请把信交给老衲,让老衲做个证人。”
苏芒笑道:“不急。”顺手打开信封,手指往里一探,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旁观的人均十分好奇,不知她为何突然变了脸色,只见苏芒神色一沉,盯着徐长老道:“这位长老,信封中并无信笺,你是来戏弄人的么?”
从夺信到质问,也就过了十几秒钟的时间,徐长老自然恼怒她的无礼,但心想铁证如山,这封信被谁拆开都没什么要紧,索性自重身份,不曾追上去抢夺。谁知拆倒是拆了,此女竟于大庭广众之下胡言乱语,说信封中没有信笺。
徐长老厉声道:“拿来!”疾步上前,伸手去抓那封信,苏芒当即松开手,将信件交还给原主。在场的人中,谭公谭婆和智光大师为徐长老写信邀来,赵钱孙为谭婆邀来,只知有信,从未见过。但单正却匆匆瞥过一眼,晓得信末的署名,忍不住站起身,伸长了头颈去看。
信封中空空如也,连一点纸屑都没有。
数百名丐帮弟子,十多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没有一个人知道说什么才能化解这尴尬的气氛。他们眼睁睁看着徐长老急得额头冒汗,把信封翻过来倒过去,什么东西都倒不出来。
信封中其实装有两封信笺,一封是少林寺玄慈方丈写给汪剑通的,说萧峰身世尴尬,契丹人非我族类,劝他不要把帮主之位传给萧峰。另一封则是汪剑通交给马大元的手书,说萧峰日后若有不利于丐帮和大宋的举动,全帮立即合力击杀,有功无罪。
徐长老读完这两封信,立刻小心收藏在包袱里,日夜不肯离身,就怕出了纰漏。谁知这小姑娘拿在手中之时,信笺竟已不翼而飞,这可真是白日见鬼了。
萧峰身为丐帮帮主,不忍见本帮长老如此丢丑,皱眉道:“到底是什么重要文件,莫非有人趁长老不留心时偷去了?”
他这句话当然是出于一片好心,要为徐长老解开这窘迫的局面,但徐长老哪里听得进去。他不眠不休飞马赶来杏子林,为马大元和康敏申冤,岂有打马飞奔时被人偷走东西的道理?何况信笺装在信封中,信封装在招文袋中,招文袋外面还包着一层包袱皮,偷走信笺的那人必有神鬼难测之能。
既然不是路上丢的,那当然是在杏子林中出了差错,他倒也不蠢,瞪视苏芒,怒道:“小丫头,你究竟做了什么手脚,快把信拿出来!”
苏芒愣住,露出愕然至极的神色,道:“你失心疯了,自己拿不出信,却要赖在我身上?我不过是牵挂马副帮主之死,一时好奇才抢了信要打开,就算我年轻不懂事,得罪了你老人家,也用不着这样诬赖我吧!大家都看着我拆信,我何尝把信藏了起来?”
火把熊熊照耀,林中光亮甚是充足,人人都能看得清楚,她一人一剑,身无长物,而且一拆开封皮便说信封中什么都没有,徐长老上前取信,中间一气呵成,绝无能让她藏起信的机会。她擅自从丐帮长老手中夺过信件,的确无礼,但徐长老硬指她藏起了信,那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徐长老冷笑一声,道:“你是乔峰的什么人?伶牙俐齿,颠倒黑白,你若不认,我可要搜你的身了!”说着往前走了几步。
苏芒毫不犹豫地一个转身,直奔萧峰,躲到他背后,向智光和尚等人行了个礼,道:“大师,婆婆,你们也亲眼看到了,世上何尝有这样的道理。早知道丐帮的长老这样无赖,打死我我也不敢碰那信了,我给他赔礼道歉还不成么,何必要当众搜身?”
她声音清脆动听,生得美貌,年纪又轻,几句话带着委屈说出来,大多数人心中都在埋怨徐长老年老糊涂,狗急跳墙地逼问一个年轻姑娘。
智光大师神色尴尬,虽不太相信徐长老是这样混赖的人,但亲眼所见,由不得他不信,只好又开口劝道:“这位姑娘已知错了,她实无机会藏信,你是武林前辈,便宽宥她罢。”
徐长老今日连续丢脸吃亏,物证又莫名其妙丢失,已是怒极。他目光扫视间,见智光大师和谭婆都有狐疑之色,显然是在怀疑是否真有这封信,气冲上头,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追上来要把苏芒从萧峰身后抓出来。
苏芒也不反抗,就只绕着萧峰打转,一边转一边叫道:“你干什么!难道全舵主说的是真的?你与马夫人有染,救不得心上人,随便找个人出气么?”
萧峰见过苏芒的出手,心知这姑娘武功甚高,吃不了徐长老的亏,然而林中人数众多,众目睽睽之下,堂堂丐帮长老追打少女,简直丢尽本帮脸面,无奈之下伸臂一格,缓缓道:“徐长老,请你不要再闹了。”
他语气极是严峻,吐字时潜运内力,竟把徐长老震得一颤,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愣愣看着这位自他到场以来,一直对他多相忍让,此时才正式发话的帮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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