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月朗星疏,萧峰高大的身影孤孤单单地立在场中,拖出长长的影子,竟是一动不动。
苏芒微微一笑,传音道:“休忘了折扇,牵涉此事的人越多,你就越安全。”
所谓法不责众,无论性质怎样恶劣的大事,只要参与的人足够多,便难以追究责任,这是群体效应,也是懦夫常用的推卸责任的手段。
一听这句提醒,全冠清立即反应过来,抱定亡羊补牢的念头,高声叫道:“乔帮主,那毒妇还威逼我偷取你身边之物,作为你前往马府偷窃的证据。”
他外号“十方秀才”,足智多谋,钻营起来岂是苏芒这小小女子所能及?康敏虽美,也要有命享用才是,何况是她辜负全冠清在先,须怪不得他翻脸无情。
“我延搁数十日,无处下手,便说服陈长老,让他趁你出门之时,从你房中盗出一柄折扇,交给康敏。她必会说此物是你潜入马府时遗失的……”
他尚在喋喋不休,众人的目光已转到陈长老身上,陈长老面色灰败,张了张口,亦跪倒在地。
宋长老顿足道:“陈兄弟,你怎么这样糊涂!帮主明明没有谋害马副帮主,你偏听偏信,偷了折扇栽赃于他,是何道理!”
这柄折扇是丐帮的故帮主汪剑通赠给萧峰的生日礼物,萧峰珍之重之,藏在自己房中,没想到竟被陈长老盗了去。饶是他生性豪迈,至此也不禁微微有气,沉声道:“全舵主,你和马夫人究竟是怎样商量的?难道你真以为凭这几个人,这几句话,就能扳倒乔峰了么?”
全冠清正欲开口,忽闻北方、东方马蹄声笃笃,丐帮弟子发出哨声呼应,正是丐帮的急件到了。
苏芒一直关注杏子林之变,未及多想,一看急件,立即回忆起了原著中的情节。康敏请动丐帮的徐长老出面,与西夏急件同时到达,徐长老喝止萧峰,不许他看急件,自己竟也没看。萧峰自行退位离去后,西夏一品堂的将军武士包围杏子林,用悲酥清风迷倒这群乞丐,生擒了他们。
悲酥清风是一种无色无味的迷药,药性极强,已知不受其害的人只有服下莽牯朱蛤的段誉。苏芒可不想以身试药,直接传音给萧峰道:“乔帮主,这是极为紧急的情报,千万打开看了再说。”
大信分舵的舵主已将包裹交到萧峰手上,萧峰把包裹中的蜡丸取出捏碎,听到苏芒传音,微微一愣,只见东边那匹马奔入杏子林中,马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丐飞身而下,喝道:“乔峰,蜡丸传书,这是军情大事,你不能看。”
苏芒急道:“别听他的!他也不清白!”
萧峰不动声色,将纸团向大信分舵舵主一递,道:“程舵主,你先看了军报!”然后向这新来的白发老丐躬身施礼,道:“徐长老安好!”
林中空地上跪着白世镜和陈长老两个长老,萧峰肩上插着法刀,全冠清虽未受到束缚,也是阶下囚的神气。徐长老对这副奇景视若无睹,只朗声道:“马大元马兄弟的遗孀马夫人即将到来,向诸位有所陈说,大伙儿请待她片刻如何?”
萧峰心道正好,人证物证俱全,等马夫人来了,大家明刀明枪地摊开来说,给马大元讨回公道,遂一口应下。众丐却不似他这般豁达,方才听完二长老和马夫人的情爱纠葛,又见徐长老一来就摆明架势要为马夫人撑腰,人人脸上都露出了古怪的神气。
程舵主奉命看完军报,急急叫道:“帮主!是易大彪兄弟送回的急信,说西夏一品堂借着和帮主订约比武的机会,带了许多西夏武士和招募来的高手,打算一举将我帮歼灭在此!”
萧峰双眉一皱,淡淡道:“蒋舵主,你派去改约的兄弟可回来了么?”
蒋舵主躬身道:“没有。”
萧峰沉吟不语,吴长老性子最急,大声道:“本帮帮主与六长老尽数在此,怕的谁来?区区西夏胡虏,无非跳梁小丑,就算那一品堂全军尽至,咱们也大可让他们全军覆没。”
他话说的粗糙,但的确是这个道理。萧峰名震武林,素有“北乔峰南慕容”之称,六大长老都是响当当的角色,在场的舵主、香主也不少,更有他们带来的准备围攻萧峰的丐帮弟子。连首脑带帮众,林林总总约有二三百人,实在不必胆怯退让。
萧峰道:“宋长老,蒋舵主,请你们安排打狗大阵,派弟子在杏林附近巡逻,以免被敌人打个措手不及。”
宋长老与蒋舵主领命前去,徐长老肃容坐在一边,厉声道:“乔峰,你以为你还做得成这丐帮帮主?”
萧峰心知他多半也是被马夫人蒙骗,并不在意,恭敬道:“长老且请稍待,等马夫人到来,乔峰自有一番话说。”
过不多时,先是太行山冲霄洞谭公谭婆来到,谭婆的师兄赵钱孙紧追而来,然后是泰山“铁面判官”单正带着五个儿子,护送马夫人的小轿进入杏子林。马夫人全身缟素,娇怯怯地被人扶下轿子,背光低头站着,让人瞧不见她的容貌。
几位长老见徐长老请了外人来,均有不豫之色,须知马夫人勾结长老杀夫,大智舵主为这个女人陷害帮主,这种事放在哪帮哪派都是极大的丑闻。即使徐长老被马夫人欺骗,又何必巴巴地请外人插手,难道是怕丐帮的脸面丢得不够大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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