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示意执法弟子退开,拍开全冠清的哑穴,沉声道:“全舵主,我乔峰做了什么对不起众兄弟的事,你尽管当面指证,不必害怕,不用顾忌。”
出乎他意料,全冠清一跃而起,冷冷看了白世镜一眼,忽然双膝跪地,大声道:“乔帮主,你为人大仁大义,何尝有对不起众兄弟的事!是全冠清自己行差踏错,受了康敏那婆娘的胁迫,才鬼迷心窍地骗了四位长老,做下这桩糊涂事!”
苏芒把驱动蛊虫的香拢回袖中,饶有兴味地看着众人的表情。
萧峰之惊自不必说,他预计全冠清必要垂死挣扎,将马大元之死栽到他头上,再指责他庇护慕容家的人,居心叵测。但全冠清居然自行承认,难道他当真良心发现,坦承自己的不是?
宋奚陈吴四长老神色之难看自不必说,他们虽不知康敏是谁,却听出这是女子之名,原来这全冠清竟是被一个女子胁迫,欺骗他们,一起谋害帮主。想丐帮六大长老名震江湖,何等威风,如今威名尽丧于一个舵主,一个女子之手,实是丢脸至极的事。
丐帮中人多是粗豪汉子,吴长老吴长风当即大骂不绝,走上前去,要揍这卑鄙小人。萧峰拦在他和全冠清之间,劝道:“吴长老不必着急,是非自有公论,且听全舵主说完。”
他为人精细,口中对吴长老说话,眼睛却向上座的白世镜瞥去,一瞥之下,心里“咯噔”一声。这位公正严明的执法长老此时面色铁青,嘴唇微微颤动,紧盯着全冠清,嫉恨竟远胜于愤怒。
别人不知道康敏是谁,白世镜却不会不知,他今日第一次知道康敏除旧日情人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相好。若非他年纪不轻,江湖经验极为丰富,早在全冠清说出康敏二字时便露了馅。
萧峰怔了片刻,心中毫无解决了一件大事的喜悦之情,只淡淡道:“全舵主,你继续说。康敏是谁?为何要胁迫于你?”
全冠清恨声道:“康敏……康敏就是马副帮主的老婆,马副帮主喉头被人捏碎,人人都说是姑苏慕容氏下的手,其实是白……”
只听嗖的一声,萧峰右手在虚空中一抓,再摊开手掌时,掌中多了一枚似匕首而非匕首,似水刺而非水刺的短兵器,正是白世镜的成名兵器破甲锥。他神色严峻,缓缓转头,瞧着已从座中站起的白世镜。
白世镜杀死马大元之事,只有天知地知他知康敏知,全冠清居然能准确无误地说出凶手,那定然是康敏告诉他的了。他又痛又怕,急怒交加中失去理智,明明看到萧峰就站在全冠清身旁,仍大出昏招,掷出破甲锥,试图灭全冠清的口。
全冠清暴跳起来,叫道:“你这道貌岸然的老王|八|蛋,勾搭阿敏,谋杀帮主,还想杀人灭口!今日陷害帮主一事也有你一份,别以为装着对帮主忠心耿耿,就能拿我当替罪羊!”
他平日里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此时越说越是激动,跳脚大骂,污言秽语不绝于耳,众弟子都听呆了。就算是傻子也听得出来,大智分舵的舵主全冠清,执法长老白世镜,正在为一个女人自相残杀,而这女人,竟是马副帮主的夫人康敏。
就连一心要揍全冠清的吴长老也听呆了,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白世镜全身发抖,竟不敢与萧峰的目光接触。比起全冠清,他才是真的一步踏错,万劫不复,再怎么懊悔,也是他杀了马大元,还在萧峰面前试图杀人灭口。
全冠清极有自知之明,他既已把内幕揭露出来,唯有把责任尽数推到白世镜和康敏身上,方是上上之举,索性滔滔不绝,指责马夫人康敏勾结白世镜谋杀亲夫,又怕萧峰查明真相,转而勾结他这个无辜之人,以此胁迫他发动叛乱,将马大元之死嫁祸萧峰,只要萧峰因此不做帮主,他们就可瞒天过海,再也不会受到惩罚。
其实他也是刚知道马大元死在白世镜手上,但口才极好,说得活灵活现,纵有胡说八道之处,白世镜早已肝胆俱裂,哪还有精神批驳他说得对是不对。
萧峰英雄一世,临到头来竟要处理这么一件尴尬事,已是心痛失望至极,还要打起精神,问道:“白长老……全舵主所言可是事实?当真是你杀的马二哥?”
杏子林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白世镜身上。
白世镜脸色比方才的全冠清还要难看,一片死寂中,只见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颤声道:“的确是我……是我杀了马副帮主。我被妇人……被康敏所害,走投无路之下,用迷药迷倒了马副帮主,然后……捏碎了他喉头的软骨。”
死寂顿时变作喧哗,这种时候,就连萧峰也无法制止众弟子的窃窃私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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