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早上有个女人过来认尸,说是他们家男人,死者系孟家庄孟怀仁,四十二岁,现在认尸的人就在外面,大人要传吗?”
“哭得凶吗?”县官端着茶问了一句。
“很凶,抽过去了。”衙役回答。
“抽过去了还传个屁!过会儿再问吧,把尸体抬到义庄去,等案子审结了再让家属认领,留几个人在周边问问,问什么不用我告诉你们了吧?”县官站起来对衙役吩咐一通,几个衙役赶紧唯唯诺诺的答应着。
布置完了,县官走到李怀熙身边,亲自蹲下来帮他把鞋穿好,然后领着李怀熙来到轿子边,“小坏蛋,今天和县大老爷一起坐轿子回家吧。”
“回你家还是回我家,我觉得你很像人贩子。”李怀熙仰着脑袋说。
“呵呵,聪明,被你看穿了,你身上没带那根铁棍吧?那就送你们回家吧,我家有很多好玩的,你不去多可惜。”
“你看起来更像人贩子了。”李怀熙摇着头,老气横秋的说。
县官哈哈大笑着把他拉上轿子,李怀熙第一次坐轿子很新鲜,可惜林易辰一路都和他斗着嘴,让他的旅途舒适度大打折扣,心里很想把这个讨厌的县太爷踹出官轿。
在李家家门口,李怀熙被放回了哥哥们身边,县官掀开轿帘笑呵呵的问他,“我给你的玉佩呢?那可是个好东西。”
“你打算要回去?我没戴在身上。”李怀熙用袖子挡着荷包大言不惭的回答。
“你以为我像你那么小气呢,自己留着吧。回头我让人送一些压惊的药过来,你们这些小鬼头每人喝一点就好了,以后天黑就不要出门了,省得再碰上不干不净的东西。”
“你用刀逼着我,我也不出去了!”一次他就差点吓尿了裤子,要是再来一次,他就直接穿越了。
县官笑得像狐狸一样,心情愉快的放下轿帘走了,李怀熙也感觉好点,没早上那样腿软了,于是跑到正房里找到他娘,把刚才听到的东西和他娘八卦。
“娘,死的那个是孟家庄的孟怀仁,就是他儿子被我们揍了一顿的那家伙,县大老爷说是情杀。”
“真的?!”他娘吃了一惊。
“真的,早上他老婆过去认尸了,都哭抽了。”李怀熙拿起一个蜜饯塞到嘴里,嘟嘟囔囔的接着说。
“就那么一个男人也值得她哭抽过去?!”他娘对此呲之以鼻,下地拿了一些煮花生给另一个屋里的两个继子和刘全,剩下的装了一小盘端到炕桌上和小儿子一起吃。
“他们家那个男人,吃喝嫖赌,什么坏事都干,仗着当初老头子是孟家的族长,这些年没少干坏事,村里就没有不骂他的,死了更好,要是我男人那样,我一滴眼泪都不会掉。”
“我觉得他老婆是在哭自己,当初骂我是拖油瓶,哼,他们家拖油瓶更多,自己长得也不好看,改嫁比较费劲。”李怀熙一边剥花生一边说。
“小兔崽子,什么你都懂!”他娘敲了小儿子一下,噗呲儿一声笑了,“那就等着立贞节牌坊吧,她当初可没少在背后说我坏话,这下自己可知道了。”
“这叫风水轮流转。娘,今天我们吃什么?我爹被人请去杀猪了,得下午才能回来呢,我帮您杀鸡好不好?”姥姥被大舅接回去过节,也要过几天才能回来,这个中秋节得靠他们自己了。
“不是你爹把你送回来的?那谁把你们送回来的?”他娘还以为李成奎在院里呢。
“我坐着县大老爷的官轿回来的,您还别说,真挺舒服的。”
“挺舒服就自己争一顶回来,你个没轻重的,县大老爷的官轿你也敢坐。你爹越到年节越忙,那咱们就不指着他了,叫你哥哥们去,咱们自己杀鸡。”
他娘过了孕初期,胎坐稳之后一般的活也能干了,于是下地带着四个男孩堵住鸡窝门开始抓鸡。他们家杀鸡没什么心疼的,因为年初抓的十五只鸡仔只有两只母的,而且就这两只母的还在一次黄鼠狼的偷袭中壮烈牺牲了,除了一地鸡毛什么也没剩,所以他们家的鸡窝里现在全是公鸡,每只都有七八斤,光吃粮食不下蛋!
他娘挑了两只最大的绑了起来,把脖子上的毛拔干净之后,菜刀一抹就送两只公鸡上了西天。鸡毛照例被留了起来,扎个小鸡毛掸子其实已经够了,不过他娘雄心壮志很大,打算扎一个七八十公分长的大号鸡毛掸子,当时他娘用手臂比划了一下长度,李怀熙很怀疑她能否扎成。
头天晚上抓的螃蟹还在水缸底冒着泡泡,李虎不愧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当时吓得尿裤子也没扔了蟹篓子,抓来的螃蟹一只都没少。
下午,李成奎拎着月饼回来了,是一个大户人家额外送的节礼,县官许诺的压惊药也被一同带了回来,说是正好在路上碰到了送药的衙役。
晚上,一轮明月当空照,李成奎全家坐在院子里赏月吃月饼,气氛安逸美好,几个男孩学着大人的样子猜拳玩,可惜喝的却不是美酒,而是县官送来的号称一两银子一副的、滋味奇特无比的药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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