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药铺出品的又苦又甜的怪味中药很管用,李怀熙在中秋节的当晚睡得很好,什么噩梦也没做,第二天哥仨精神抖擞的去学堂。
命案在一天之内就传遍了周围的十里八村,作为直接亲历者,哥仨在先生到来之前受到了热烈的围观,几乎被围得密不透风,大大小小的男孩们七嘴八舌的询问各种细节,问得比县太爷还清楚。
李怀熙觉得有点缺氧,头也有点大,好不容易挤出人群,迎面正好碰上先生走进来,赶紧躬身行礼,“先生早”。
先生难得的表示了一些关心,上前摸摸他的额头,点点头说,“这些天要小心,莫要受凉,否则内虚外染是很容易生病的,易辰送过去的药要多喝几副,他们家多的是黄白之物,喝完了你同我说,我去找他再要。”
先生的话细品之下很有意思,言语之间让人有一种他在光明正大的劫富济贫吃大户的感觉。
李怀熙和先生相处久了,越来越觉得这个老头可爱,倔强、清高,对人对事都有自己的一套评判标准,后爹李成奎的职业在老头看来是野蛮肮脏的,母亲改嫁的行为也为老头所不齿,可勤奋刻苦的李龙先生是偏爱的,天资聪慧的李怀熙更是老头的心头好,李虎虽然经常会挨板子,可是先生并不会就此否定他,只是时常会说,李虎不是读书的材料。
县太爷林易辰的巨贾出身在别人看来可能是值得羡慕巴结的,可是看先生的态度,恐怕当初林师兄遭受的白眼不比李怀熙少。
先生倒是会因势利导,当天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讲些经史子集,而是讲了律法。偷窃、抢劫、杀人越货,量刑的标准和刑罚的轻重,这些明显比风花雪月的诗词更能吸引这些男孩,下课以后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讨论着县大老爷抓住凶手以后会怎样判,孩子们的结论无一例外的是死刑,只不过在死法上各有千秋,木驴绞索齐上阵,每个人都好像手握官印了一样。
李家哥仨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死者孟怀仁的儿子他们是认识的,孟怀仁的为人他们也清楚,杀了坏人的人,他们直觉上认为不会是大奸大恶之徒。
下午的时候,下乡走访的捕快来到他们村,先是找到里正询问有没有在这两天外出不归的人,然后又询问有谁认识死去的孟怀仁。李怀熙的母亲是从孟家庄改嫁出来的,自然认识孟怀仁,所以捕快先来到了李成奎家,例行公事的询问一番之后就走了。
捕快走后,程氏接着做小衣服,李怀熙觉得他娘好像在微笑,“娘,您笑什么呢?”
“我没笑。”他娘头也不抬的说。
“您笑了。”李怀熙更好奇了。
“呵呵,小兔崽子,眼睛尖得猴精一样。”他娘被看穿以后干脆笑出了声音,抬起头轻快地说,“娘在笑娘改嫁的真是时候,你想啊,要是娘现在还住在孟家庄,像娘这样的年轻寡妇,捕快能这么快就走?还不得在咱们家翻个底朝天?可你看刚才,捕快一看见娘的大肚子就没了想法,问了那么几句就走了。”
李怀熙按照这个思路想了想,深以为然,娘俩一起开怀大笑,笑了一会儿。李怀熙突然不笑了,他惊讶的发现他娘的肚子上鼓起了一个大包,转眼旁边又鼓起来一个。
“娘!娘!您,您肚子上起包了!”李怀熙吓坏了,在他看来,这情况堪称惊悚。
“傻小子,那是肚子里的孩子在动,你希望是弟弟还是妹妹?”他娘摸着肚子问他。
“我比较希望是只。”李怀熙弟弟妹妹都不喜欢,他希望他自己永远是最小、最受宠的一个。
“那我可生不出来,你自己去旁边吴大婶家要一只吧,他们家的上个月刚下了一窝,现在正往外分窝呢。”他娘明白小儿子的小心思,也不介意,说完拿起针线接着忙了起来。
吴大婶家就是隔壁卖豆腐的那一家,李怀熙在院门口盘桓了三圈也没进去,他不知道怎么在正常情况下张嘴和人要东西,前世他比较习惯这样说,“把钱包拿出来,要不然捅死你!”
这时,院子里走出一个年轻人,正是吴大婶的大儿子,过年时给过他咸豆腐干的大哥哥,这个人不经常出门,性子很温和,名字好像叫玉生。
吴玉生径直走到李怀熙身边,笑着问他,“我在里面收豆腐包就看到你在门口晃来晃去的,你是要替你娘买豆腐还是要喝豆浆?豆浆现在没有了,得明天早上才能喝到呢。”
“我,我想要一只小,什么颜色的都行,你可以给我一只吗?我娘说你们家的小正要分窝。”李怀熙盯着自己的脚尖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声音越来越低。
“要啊,那有什么不可以的,你跟我进来吧,自己随便挑,我正愁送不出去呢,你全拿走都行。”玉生轻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这让李怀熙感觉好多了。
李怀熙被拉到了院子里,玉生一边把六只小聚在一起,一边笑着和他说话,“前一阵子母被憋坏了,这一分窝就出去野了,在家你也不用怕,这些小崽儿你随便挑,它保证不挠你,我看它巴不得赶紧把这些小送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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