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肖党生很晚才回来吃饭,一回来就眉飞色舞说个不停,大概在茶馆中很是受了一众老头的恭维,只是最后仍有一点忿忿:“哼,有几个老东西硬是不信,小越儿,啥时跟我过去,让他们看看。”
“干爸,你干儿子我脸上可没写字。”吴越笑道。
肖党生一时没有会意,“脸上写啥字?瞎胡闹,那叫刺配,说书先生说过。”
“脸上不写‘我是镇委副书记’这几个字,我去了也没用啊。”
“你这小子……”肖党生想驳斥几句,不过细细想吴越说的也对,就作罢了,注意力开始落在整修过的院子上,不看还好,一看除了那个鸡窝还算满意外,其它简直一无是处。
“干爸,我也不知道你咋想的,本来去我那边住,多好?房子大,附近也比这热闹。”
“你懂啥,你懂啥呢?”
肖党生脸上笑着,心里却泛着难言的苦涩:吴越这孩子,他从小是既当儿子又当孙子养的,含在嘴里怕热着,捧在手里怕摔了。这孩子自个也争气,眼看着一天比一天有出息,对他呢,也是孝顺的没话说。
他还能看着这孩子几天呢?那天去医院,医生在病房外的谈话,没能逃过他的耳朵。他怕是快要死了,活三个月、六个月还是一年只有天老爷才晓得吧。
他不怕死,当年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讨生活的,怎会怕死?可他舍不得离开这孩子,他还要看着他加官晋爵,娶妻生子呢。
这孩子玲珑心啥都懂,那为什就不明白他的心意?这房子是留着结婚用的,他去住?死在那里多晦气?
干爸的事,现在全妥了。吴越也就不准备闲着,和组织部副部长王为通了电话,说明天就去袁桥镇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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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委副书记上任,由市委组织部副部长陪同去宣布任命规格已经不低了,不过也算在正常范畴。
可一行人中出现市委书记俞夜白的秘书司空杰,那就非同寻常了。大家都很清楚,司空杰就代表俞夜白,他的出现是俞书记向所有人公开表明对吴越的支持。
司空杰没跟王为一车,而是坐上了吴越的副驾驶位。
“司科长,你亲自送我,我可是受宠若惊啊。”
司空杰兼任市委办公室副主任,副科级,吴越称呼他科长符合官场习惯。两人交谈一阵后,彼此也熟悉了,话语也随意起来。
“吴书记,你这话一说,我就轻飘飘不知东南西北喽。”司空杰呵呵几声,身子向吴越那边挪了挪,“这几天有人故意在散布谣言,俞书记不放心,叫我跟你走一趟。”
“谣言?”吴越转过脸,看了看司空杰。
“矛头所指就是俞书记和你吴书记,说俞书记调动、安排吴书记完全是他个人的意思和震泽市委秋书记没有任何关系,俞书记那是在假传圣旨,借势压人,搞一言堂。”
“哼。”吴越笑了笑,“造谣者也只能背后嘀咕嘀咕,闹到秋书记耳朵里,恐怕就没他们的好喽。”
“造谣,俞书记一笑了之。事实胜于雄辩,更别说谣言了。”司空杰压低声音,“吴书记,你去袁桥镇工作,要当心一个人。”
“谁?”
“镇长董辉。他是土生土长的袁桥人,从生产队队长,一路做到镇长,几十年经营,在当地很有势力。”司空杰头又向吴越靠了点,“关键是他跟许书记一个鼻孔出气呐。”
俞夜白派司空杰过来送他上任的用意,吴越大致明白了:既然谣言四起,那好,索性挑明了,我俞夜白就是支持吴越的。这个好直接卖给吴越,间接卖给震泽市秋奕辰书记。另外,有些提醒他不适合说出口,只能由司空杰来转达。
既是帮他,同时也在帮自己。看来任何一个做到县太爷的都是人物,一石数鸟的手段,那是信手拈来,不露痕迹。如果时机一到,俞夜白绝非他昨天所见的形象。吴越心里暗自思量。
造谣的,不用多去想,基本可以确定是许斌一伙人,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没理由呀,一旦此事被秋书记得知了,他绝对讨不了好。对这一点,吴越百思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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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桥镇政府在平亭市区西北三四公里处,虽说镇级经济不错,可离市里近了,老百姓习惯上街就是去平亭。因此街面没能发展起来,还是十几年前的一条小街,显出与经济不相符的破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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