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函上的署名俨然是章鹤书的笔迹,章元嘉抿紧唇,握着信函的指节蜷曲发白。
做出这样的决定其实是很艰难的,在收到父亲的信后,章元嘉连续数夜辗转难眠,她甚至想过,如果这封信当真可以救父亲于水火,她愿意通过自己的门路,帮父亲把这封信转递京外。
但是章庭告诉她要做对的事。
兄妹二人的关系很好,从小到大几乎从未吵过架,小时候章鹤书忙于正务,都是章庭领着章元嘉上学堂,后来章鹤书与章氏一族划清界限,依旧延用了“清嘉度身,兰若度心”的家训,而这则家训的含义,就是章庭教给章元嘉的。
“至于我说的不情之请,”章元嘉道,“在一切水落石出前,还请表兄不要把今夜元嘉做的一切告诉官家。”
她低垂着眼,露出一个惘然的笑,“嫁给官家这几年,我一直以为是我在包容他,包容他的繁忙与淡漠,纵容他莫名的疏离与沉默寡言,其实不是,直到今日我才明白,原来他身处这样的两难之地,从来就是他体谅我居多。”
是故哪怕有这么多的隔阂,整个后宫也看得出,他唯一宠爱的就是她。
“他一直是个好皇帝,从两手空空走到今日,一路行一路难,只是他走得太快,元嘉没能跟上他。而今山雨欲来,我不想因为要顾虑我,拖慢了他的步子,我希望他能坚定如初,做出的所有决定,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而改变。”
谢容与接过信,“好,臣答应娘娘。”
待章元嘉起身,他退后一步,躬身揖下,“臣也谢过娘娘大义。”
见章元嘉咬着唇欲言又止,谢容与明白她想问什么,说道:“至于令兄的伤势,娘娘不必担心,令兄在脂溪的确受了伤,眼下已有好转,臣今早收到陵川齐大人来信,说令兄不日便会苏醒……”
谢容与和章元嘉说完话,没在昭允殿多逗留,很快离开了。
他一向沉得住气,今夜却有些心急。眼下唯一能证明章鹤书参与名额买卖一案的,就是他伪造的空白登台名牌,无奈追查名牌犹如大海捞针,玄鹰司并着礼部苦查了数日,只是找到了名牌的仿制之法而已。谢容与直觉手里的这封信就有他最想要的线索,刚出了昭允殿便要拆信来看,一旁的玄鹰卫见状,立刻提灯为他照明。
信是送给京郊辛集县一个吏胥的,让他去一趟庆明,找城东铁匠铺子的掌柜收租。
章鹤书很谨慎,信的内容几乎全用了暗话,但谢容与还是看明白了。
他把信收好,“卫玦呢?”
“卫大人这几宿都歇在衙门。”一旁的玄鹰卫道,“虞侯眼下要回刑部么?属下这就去传卫大人。”
谢容与为了揪出章鹤书的罪证,这些日子在几个衙门间连轴转,听了这话,他道:“不必,我去玄鹰司。”
线索得来不易,他必须亲自送达。到了玄鹰司,卫玦跟章禄之几人竟然还没睡,看过信,卫玦道:“这就是了,章鹤书当年伪造登台名牌,肯定找了精通这门手艺的人,庆明城东铁匠铺子的掌柜,应该正是此人。收租子是暗话,大概是递消息让他连夜跑路的意思。眼下这封信落在我们手里,只要在章鹤书反应过来前,将这辛集县吏胥和铁匠铺子上下一干人等一块儿拿了,就能人赃并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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