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怎么可能。
她真傻。
睿华跟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怎么可能是亲人?
她深吸口气,虽仍然觉得失望,却有一种解脱之感。
她是祖父的孩子。不管她的父母是谁,她只有一个亲人,那就是祖父。
“我明天就会走。”初华抬眼望着睿华,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睿华看着她,神色不定,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再说话。
既然明日要走,睿华离开之后,初华便着手收拾起东西来。
暮珠抱着将军进来,看到初华,它一下跳出去,“喵喵”地跑过来。
“将军!”初华抱起它,左看右看,只见好端端的,看来暮珠一直悉心照料着。
“这个给你。”暮珠将一只裹得满满的小包袱递给她,初华接过来,看了看,只见里面全是吃的,有大饼有小吃,最上面的是香糕。
“你这一走,将来便难见了。”暮珠看着她,讪讪道,“你还会讨厌我么?”
初华摸着将军:“有香糕还讨厌什么。”
暮珠忍不住笑骂:“馋鬼。”
初华也笑,自己又去找来一块宽些的包袱布,打算用来兜着将军一起走。
夜色渐深,内侍送来了些羹汤。暮珠已经有些饿了,喝了一碗。
“你不吃么?”暮珠问。
初华摇摇头,虽然原谅了暮珠,但她看到羹汤就没胃口。暮珠陪着初华东翻翻西捡捡,打个哈欠,见时候不早,自顾睡去了。
初华的药劲还未全然散去,也觉得累了,闩上门灭了灯,抱着将军去歇息。
窗外,月亮躲在云里看不见。
初华卧在榻上,闭着眼,却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她听到些响动从外面传来,悉悉率率的,不太寻常。
初华一个激灵,连忙坐起,摸出自己的匕首和小囊,带在身上。窗棂开着,外面透入绰绰的火把光,并不太黑。初华蹑手蹑脚,走到窗边,从棱条后面看出去,却见外面立着好些人,拿着火把。几人正从一间屋子里拖出什么……尸首!
初华睁大眼睛,心骤然绷紧。
火光映着那尸首双眼紧闭的脸,一道血痕将脖子拉开。
是睿华的近侍。
寒气登时蹿上脊背,她急忙望向屋里,后室的墙上,有一扇小窗。
暮珠跟她同一间房,初华忙走到她榻旁,用力摇她,小声道:“暮珠!”暮珠却睡得死死的,全然不醒。初华觉得不对,忽而想到她说不定被下了药。她连忙从小囊里找出个小瓶,打开,在暮珠的鼻子前薰了薰。
过了会,暮珠终于有了反应,坐起来:“哈……哈秋……”
初华连忙捂住她的嘴。
待初华将她拽到窗边,看到外头的一切,暮珠即刻睡意全消。
“怎会如此……”她惊恐掩着口。这时,几个人影朝这边走来。二人俱是一惊。
“你带着将军,开窗出去。”初华咬咬牙,镇定地说。
“不行,”暮珠忙道,“要走一起走。”
“不,睿华也在这里,我不能扔下他。”初华看着她,“你快逃,我自有办法。”
暮珠望着她,片刻,一咬唇:“你保重。”说罢,在不远处找到将军,抱起它便往后窗跑去。
那些人已经到了门外,初华立在门后,手探进小囊里。
“还有多少?”庭中,一人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首,淡淡问道。
“快清理完了,还剩西厢。”
“主人,那夏初华似乎懂些戏法,要不要多派些人?”
“怕什么,”旁边一人冷笑,“那羹汤她喝了,此时必然也在死睡。”
那人将目光投向西厢,道:“时候不早,去,要活的。”
三人应下,朝西厢走去。
才推门进去,突然,一阵浓烟迎面而来,三人登时捂住脸,一边咳着一边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
众人皆惊。
错愕间,几颗物事飞出来,瞬间化作白色的浓烟,火里散发出莫名的气味,有人吸入,顿时连呛带咳,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初华用抹了解药的湿布捂着口鼻,趁乱朝睿华的屋子跑去,可没走几步,一个声音突然传来:“夏初华,放下你手中的伎俩,看看这是谁!”
烟雾被夜风稍稍吹开,睿华被绳索缚着,被冯暨捉在身前,用刀抵着他的脖子。
“你若动一动,他便没命!”冯暨的脸映着火光,森冷如鬼魅。
“他不敢杀我!”睿华不顾疼痛,朝她喊道。“快跑!”
初华睁大眼睛望着睿华,那刀子抵在他的脖颈上,仿佛顷刻便会扎进去。
脚步不由得停住。
“冯暨!”她咬牙道,“你竟敢谋害中山王!”
“王?”冯暨冷笑,“朝觐不过是为了稳住朝廷,中山国很快就不需要这样的废物当大王了。”
心中震惊,初华听得这话,不可置信。细微的响动传入耳中,初华将目光扫向四周,烟雾散开了许多,好几条人影正包抄过来。
“你该谢我。”冯暨缓缓道,“王太后要我出了京畿就把你杀掉,可我一直留着你的命。有人要我把卖你给他,我答应了。”说着,看看睿华,“正好,如今给他凑了一对。”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向初华袭来。
她即刻闪身,同时扬出手里的毒粉。
“啊啊!”那人惨叫着打滚。但更多的人已经朝她扑来,顷刻间,突然,“嘭”一声,火光乍现,一股白色的浓烟平地腾起。
那些冲撞在了一处,初华方才站立的地方,却已经空无一物。
冯暨脸色剧变:“追!”
从人领命,四散奔去,却似没头苍蝇。
睿华望着在空中渐渐消散的,忽然,大笑起来:“是戏法,你又被初华耍了!哈哈,当真好笑,哈哈哈哈哈……”
冯暨目中寒光闪过,狠狠地将他一推。
睿华跌在地上,重重咳起来,弓着背,却仍然止不住笑,“她跑了……你捉不到她……”
冯暨恼羞成怒,想上前补一脚,旁边一人将他拦住:“丞相,我家主人吩咐过,货物不得损伤。”
冯暨冷冷看着他。
“丞相还欠一人。”那人道。
“我当初只允诺了一人。”冯暨傲慢地看着他,“尔等该不会不认账。”
那人目光一闪,立刻堆起笑容:“这是自然,我家主人,向来是说到做到,从不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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