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晋阳侯夫人坐在客院,面无表情看着门口方向,掌心被掐出一排深深的指甲印。
同来上香的二夫人和五夫人陪着妯娌,也都沉默不语。
趁着薛楠还愿,薛家二房五房八房的女眷也跟来了,只是来的比较晚。在山脚下听说有人三跪九叩上山的时候几人就都呆了,尤其是老晋阳侯夫人,不用想也知道前面跪拜上山的是她女儿。
路过女儿的时候,老晋阳侯夫人只陪着跪了一次,就抛下女儿首先上了山,跪经一个时辰,就进了客院再没出门。有相熟的官家女眷过来说话,老晋阳侯夫人也无心理会,两个妯娌只好帮忙应对。
八夫人带着五郎媳妇和六郎媳妇一直跟在薛楠身边,看到晋阳侯父子赶来都松了一口气。
等到老晋阳侯背了闺女下山,薛凛也背了跟着姐姐跪了许久磕了许多头的弟弟下山,看客们退出正殿,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感慨起来。
感慨薛家姑娘的纯孝,感慨薛侯的福气,也感慨正殿外寻常人不得见的正在诵经的一众慧字辈大师,更感慨了空大师亲手点起的长明灯和摸顶赐福。
此间事了,纪真喘出一口气,去客院接了被媳妇和老丈人完全遗忘的侯府女眷回府,骑在马上,忍不住自嘲一笑。
布衣茹素跪经进香,他给薛楠出了刷孝悌名声的主意,却忽视了那丫头的本心。刷名声是不需要做到这个程度的,三跪九叩,是因为薛楠是真的感激,感激佛祖保佑她的父亲活着,感激佛祖保佑她的哥哥活着。
纪真狠狠唾弃了一下自己。终日算计太多,却是失了本心了。
马车撵上老晋阳侯,薛楠和薛灿也都被挪到了车上。
纪真拎着从师傅那里顺来的药箱上了车,帮薛楠处理过血肉模糊的双手和额头,下了车,跟在车窗外面指导薛楠身边那个懂医的丫头处理伤得更重的膝盖。
膝盖包扎结束,纪真上去给人把个脉,冲殷切看着他的丈母娘点点头,下了车。
马车继续前行。
老晋阳侯转头四下看看,找到跟在身边不远处的马,上马,一连踩了两次马镫都没上去。
纪真扶了老晋阳侯上车,说:“父亲来陪着阿灿吧!”阿灿也陪着跪了许久磕了许多头呢,也需要上药包扎的。
老晋阳侯上了车,眼看着小儿子包扎完毕,把人往怀里一抱,不吭声了。
纪真收拾完,沉默着下了车,上了马,跟薛凛并辔而行,说:“以后,别冲太猛。”
薛凛沉默许久,点了点头。
京城添了新话题,薛家孝女。
宫中太后皇后都下了表彰的懿旨,赏了许多东西。
薛慧出嫁盛况再没人提起,眼红她嫁妆的妯娌们则对着她把薛楠赞了一遍又一遍。
而此时薛楠还晕着未醒。
老晋阳侯夫人坐在女儿床头抹泪。
老晋阳侯坐在女儿门口,大眼盯着一个个来探望的人,看到姗姗来迟的大嫂的时候甚至带上了煞气。
纪真……
纪真拿自己的帖子请了一群太医。
下完帖子,又忍不住自我唾弃了一下。算计已经成了本能,才在大觉寺算计了一把,回来又忍不住了。
不过,一家子脑瓜子不够使的,他再不算计着些又哪儿来好日子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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