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央得到消息时,正在纪柔房里逗一只毛色纯白的小奶猫。
来传话的是萧老夫人身边的菊影,因这次去大恩寺萧老夫人是交给纪柔打理的,原本一应准备都是有定规的,但如今摄政王突然要与他们同往,这可该怎么才好?
纪柔坐立不安,她年纪本来就小,没有经验不说,一想到摄政王那凶狠的名声……她差点儿就要哭出来。
“央姐儿,我……我真是不成,不如一会儿我便去跟母亲说,我身子不适,还是让你三婶娘来接手吧?我真是不成……”纪柔打退堂鼓不是一回两回了,只是担心让萧老夫人失望,才强撑着。
萧央也很纳闷儿,萧家虽是宗亲,却实在是极寻常的一户宗亲,先帝在位时,萧玠就从不参与众皇子之争,所以即便之前发生了那样大的变动,萧家也仍算是十分安稳的。
摄政王又为何要与萧家一同去大恩寺?
她思索的这一片刻功夫里,纪柔已经第五次说要去寿安堂亲自对萧老夫人打退堂鼓了。
萧央想了想道:“母亲一会儿去祖母那里,先别说让三婶娘接手,祖母一直看重母亲,母亲这般说,岂不是让祖母伤心?摄政王是何等身份,若是有分毫得罪之处,那就是咱们整个萧家的疏漏,祖母定然不会将责任都压在您身上。祖母让您一会儿再过去,想来现在应该是正在与父亲商议,一会儿母亲去了,只听祖母和父亲的就是了。”
萧央此番却是料得极准,此时寿安堂内,萧老夫人与萧玠可比纪柔还要紧张。
萧老夫人连佛珠也不捻了,心中惊疑不定,“只是不知摄政王来意是恶是善?若是善,咱们便只管好生招待侍奉。若是恶,摄政王想要压死咱们萧家,那是轻而易举之事,他又何必与咱们牵涉过多?”
这也正是萧玠所疑虑之处,如今朝堂之上已经稳定下来,摄政王虽然年轻,却沉稳多智,也并非暴虐之人,没有缘由更不会随意戕害臣属。
不过他思虑的要更深远一些,现下河北雪灾虽然重大,却也不是什么急难之事,倒是辽东王和南越王将来恐成大患。
萧玠将摄政王与他说的关于萧承的话对萧老夫人说了一遍,想了想,又对萧老夫人简单的解释了一下时局,“辽东王是先帝表兄弟,且野心不大,虽不曾对摄政王俯首,暂时却也没有叛乱的迹象。倒是南越王,他与先帝皆是嫡出,如今不过四十余岁,南越富庶,兵强马壮,他之前就曾放言要‘诛重贼’。但因摄政王没有篡位,他师出无名,便以摄政王残害宗亲的名义出言讨伐!据我判断,不出两年,摄政王与南越必有一战。”
萧玠眉头紧蹙,“而如今摄政王要与咱们同去大恩寺,或许是想借此缓和与宗亲的关系。”
而科举放宽对宗亲的限制,目的应该也是如此。
静默了片刻,萧老夫人叹了口气,“但愿如你所说。”
不出半日,萧府上下就都知道摄政王要与他们一起去大恩寺上香的事了。
府里的管事们瞬间紧张忙碌起来,摄政王的出行及所用物具自然是不用他们准备,但是联系大恩寺那头安置厢房却是他们要沟通的。
萧府每年都要往大恩寺捐三五千两的香油钱,一部分用来给萧老夫人等供奉长明灯,余下的便全是捐赠。大恩寺每年都会出钱帮助百姓修桥修路设粥棚等,而钱的来源便是京中大户的捐赠,也就相当于这些大户做了善事了。
萧家捐的钱算不上最多,却也不少了,故而大恩寺有一处专门供萧家人休憩的院落。但如今有摄政王同行,自然不能让摄政王与他们挤在一处小院子里,得嘱咐大恩寺再另辟一处专门的住所。
负责此事的刘管事在初八这天清早就去了大恩寺,回府之后立刻匆匆前往寿安堂见萧老夫人。
刘管事穿着竹青色宝相纹绸衣,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才道:“小人一早就去大恩寺与知客师父说了,那知客师父也很是震惊,立刻带着小人去找住持师父,谁知住持师父却很平静,告诉小人说摄政王在大恩寺是有一处固定的厢房的,每年摄政王去了都是住在那一处,倒不用另外准备。”
萧老夫人闭了闭眼,照如此说来,或许摄政王就只是想去大恩寺上香,听闻萧家要去,才顺便一起……她活了大半辈子了,自觉看人也是有些准头儿的,如今对这位摄政王却是一点儿也看不懂了。
到了腊月初十,萧家三房一起前往大恩寺。
大恩寺规模宏大,寺庙整体分为南北两个部分,北部主要包括山门、佛殿、琉璃塔等,南部则是僧房、禅堂、藏经殿,南北之间由围墙隔开。
从萧府出发时,天色尚好,到了大恩寺,天幕便阴沉下来。
萧玠与二老爷、三老爷带着萧承和萧起先去山门等着迎摄政王,萧老夫人则领着众女眷去了禅房。
萧央由纪柔牵着,三夫人则上前殷切的扶住萧老夫人,一面笑道:“司天监早就说这几日恐会下雪,果然是准的!大恩寺的琉璃灯塔在大雪里看,倒是更美!”
萧老夫人心思却不在这上面,之前在宫里时,她可是亲眼看到摄政王手下那些人行事是如何残.暴的,想着萧玠等在寺门迎摄政王,她实在是安不下心来。喝了盏茶,才道:“本来就是预备着要住两三日的,雪下得大倒也无妨。只是下雪之后山路难行,嘱咐大家去北院佛殿时要小心着些,真要不小心滑落到山下去,下着大雪,连人都是找不见的。”
三夫人低头喝茶,纪柔见萧老夫人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忙起身道:“是,媳妇知道了,一会儿便吩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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