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哼了一声,“你那小师妹,就是个鬼灵精。”也不知裴锴是怎么教孩子的,把个小丫头教成阿玖这样。
“她就是聪明啊。”太子脸色微红,“我第一回见到她的时候,她才四岁零四个月,才那么一点点大,她已经很会吵架了。”
---小姑娘家家的,会吵架好么?皇帝瞅着他的小十,心中既有些欢喜,又微觉不平。朕的小十是个多纯情的好孩子,一心一意喜欢阿玖,对阿玖好,裴锴你还防着他,轻易不许他见阿玖,好不过份。
“送你小师妹的及笄礼,准备好了?”皇帝慢吞吞问道。
“嗯,准备好了。”太子唇角上扬,神色温柔,“猫睛和祖母绿最为贵重,是一定要镶上的,她喜欢金刚石和鸽血红,也要镶上……”
“你小师妹对石头是很在行的。”皇帝一本正经的夸奖。
“对,她就喜欢玩石头。”太子情意绵绵的说道。
皇帝无语看了他片刻,蓦然问道:“大军凯旋的事,如何了?”太子忙收起柔情蜜意,“已会同礼部、兵部等,把章程拟好了。”拿出礼部的奏疏,一一报告给皇帝郊迎、献俘、祭告太庙等安排,不慌不忙,有条不紊。
皇帝露出满意的笑容。
三月中旬,靖海侯率领大军凯旋归来,太子率百官到郊外迎接,仪式非常隆重。朝中很快举行廷议,大臣们讨论良久,最后议定靖海侯的功劳应该晋为公爵,袭三世,之后仍为侯爵。廷议结果报到皇帝面前,皇帝御笔亲批,“赐袭世公。”皇帝这朱批传下,朝中一片赞美之声,“皇恩浩荡,待功臣至厚!”原靖海侯府,从此变成了世袭罔替的靖国公府。
跟着靖海侯出征的其余将领,依据所立下的功劳,各有封赏。
靖海侯领兵出战这一年真是历尽艰辛,这时给曹家挣回一个世袭的公爵爵位,却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了。他有些飘飘然,未免流露出傲慢之色,他的妻子靖国公夫人比他更得意,人前人后,常常一口一个“我家国公爷”,好像唯恐别人不知道他家爵位升了。
金乡伯夫人曹氏特地回娘家道贺。她见娘家弟弟得了这场功劳,又是欣慰,又是抱怨,“咱家爵位升了,章家可倒好,降为伯!”做为章皇后的嫡亲嫂嫂,对于金乡伯府被贬,她真是气愤的很。
靖国公才立了功,升了爵位,心里正得意着,便好言好语劝他大姐,“您先忍耐着,等陛下气消了,爵位自是赏还的。陛下别的不看,能不看着太子么?大姐夫可是太子的亲舅舅。”靖国公夫人也笑容可掬,“国公爷说的是。大姐您不必愁,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靖国公夫人是得意之人,笑的十分灿烂,金乡伯夫人这失意之人看在眼里,便觉得刺眼。她叹了口气,“曹家得了这场富贵,是天大的好事。别的不说,徽音身价倍增,至少得说个国公府的嫡长子,将来啊,也做国公夫人。”
提起曹徽音,靖国公夫人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金乡伯夫人见状,总算气平了一些。
靖国公板起脸,不留情面的训斥着妻子,“净会给我添乱!徽音不是定给九皇子么?你捣的什么鬼,这亲事到最后也没成!”九皇子不是他中意的女婿人选,可是皇帝陛下开了口,怎能违背?
靖国公夫人咬咬牙,委屈的低下头。她和靖国公不同,靖国公为了皇帝的命令,是肯嫁女儿给九皇子的,她却是不愿。“庶出的皇子,倒也罢了,他……他还是都人所生!徽音这样的身份,嫁给都人之子,我怎能甘心?”靖国公夫人不敢出言辩驳,心中恨恨想道。
金乡伯夫人给出着主意,“满京城瞅瞅,哪家国公府的世子、世孙和徽音年貌相当?若有,赶紧相看着,莫耽误了。弟弟,弟妹,徽音可是不小了。”
靖国公夫人强笑着抬起头,“国公府和国公府,也是不同的。若是魏国公府、英国公府这样的人家,和咱家不差什么,倒还成。若是落魄的国公府,空有个爵位,却是不能要的。”
她这想法很对,空爵位确实没用。不过,魏国公府、英国公府,都没有和曹徽音年龄相当的嫡长子。
她们在这儿说起京城哪些人家有合适的子弟,屏风后,曹徽音脸色苍白的听着,紧咬着双唇,一抹鲜血从她嘴角慢慢流下。她身旁的侍女看了害怕,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带翻了一个绣凳。
靖国公夫人听到声音,觉得不妙,连侍女也不吩咐,自己亲身走到屏风后头观看。曹徽音愤怒的瞪着她,眼中满是恨意,靖国公夫人打了个冷战,弱弱叫道:“徽音!”伸手想去拉她的宝贝女儿,曹徽音打掉她的手,转身跑了。
金乡伯夫人跟了过来,这幅情景尽收眼底。她是曹徽音的亲姑母,心里也是疼侄女的,见曹徽音这样,不由的长长叹了口气。徽音,可怜的孩子。
靖国公夫人和金乡伯夫人呆了片刻,有气无力的回到座位上。靖国公皱眉,“怎么了?”靖国公夫人不敢让他知道曹徽音的想法,搪塞的说道:“没事,小丫头不小心。”金乡伯夫人却忍不住说了实话,“徽音这可怜孩子,往后怎么办呢。”
靖国公这才明白了原委。他拉下脸,“赶紧的,挑户妥当人家,把徽音聘出去!有我这亲爹在,有靖国公府在,徽音不管嫁到谁家,也受不了委屈!”靖国公夫人含泪点头,“是。”
靖国公夫人虽是答应了,可她拿曹徽音没法子。连着两天,曹徽音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不理人,靖国公夫人看着宝贝女儿这幅厌世模样,失声痛哭。
靖国公只有曹徽音这个独女,也是疼她的,亲自来看过她,气的要动手,“孽障!你这是跟谁赌气!”靖国公夫人哭着去拦他,拦不住,可是他巴掌到了曹徽音脸前,却没扇下去。
“徽音,爹求你了。”靖国公坐在女儿床沿,流下泪来。
“从我六岁起,一直到我十六岁,一直给我那个希望。”一直跟死人似的曹徽音,苦涩的开了口,“十年了,十年来我坚信的事,如今成了泡影,成了泡影……”
如果当年没人给自己那个希望,或许自己也不会妄想。可是爹,娘,姑母,皇后,不停的给自己希望,让自己以为可以嫁给那美丽的皇子,做十皇子妃。
“美梦做了十年,如今却被无情打碎,太残忍。”曹徽音喃喃,“我宁愿死了,我宁愿死了。”
靖国公夫人哭的很痛,“怪娘,全怪娘……”是她一直不肯放弃,直到皇帝开了口,她也不肯放弃,所以曹徽音这个梦才会做了十年。若是当年她肯认命,那时曹徽音还小,也许到了今时今日,早把十皇子抛到脑后了。
靖国公烦恼的站起身,“让我再仔细想想。”起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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