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杭长生到萧谡跟前回话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低头道:“回殿下,属下没见着蓁女君。”
“下去吧。”萧谡道。
尽管萧谡的神情很平淡,但杭长生就是感觉他家殿下不高兴了。
荣恪和杭长生算是萧谡的两条腿,一条主外,一条主内。可若要说谁最能猜准萧谡的心思,那绝对非杭长生莫属。荣恪得宠,那是他有能耐,而杭长生很有自知之明,他没什么大本事,唯一的本事就是次次都能猜准萧谡的心思,所以毫无背景的他才能荣升五皇子府的大总管。
过得两日杭长生趁着伺候萧谡用饭的时候道:“殿下,蓁女君十分喜欢那几只纱花,不过去蒋府时都送给宋夫人了,她如今正叫人四处打听上京能制纱花的人。”
萧谡吃饭的手微微顿了顿,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他既不说话,也没看杭长生。
杭长生继续道:“属下有个同乡的侄女儿是蓁女君院子里的洒扫丫头,她是听宜人说的。”
萧谡在长公主府安有眼线不假,可城阳长公主何许人也,那些眼线根本就不可能插进她最亲信的人里,而冯蓁身边也是固若金汤。杭长生这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听到一点儿消息的。
“叫兰姬得空再做几朵纱花吧,跟上次的一样。”萧谡道。
冯蓁统共就得了四支牡丹纱花,全都给了宋夫人。
而那样鲜嫩的纱花却又不是宋夫人能戴得出去的,留在自己这儿,就有些暴殄天物了,好东西得送出去才能叫人羡艳。然则蒋府女眷多,宋夫人、三房的儿媳妇,还有女儿、侄女儿之类,加起来共有十三人。四支牡丹纱花自然不够分,可给谁不给谁却成了难题。
所以冯蓁才会四处找人打听,想再做几朵纱花,下次去蒋府送给宋夫人,一准儿能讨她欢心。
而这第二回杭长生来送纱花,冯蓁便亲自见了他。因在自己家中,她也就没戴帷帽。
杭长生看着花厅里的女子,穿着一袭樱粉地满铺白色重瓣樱花纹叠纱裙,头上斜插一柄玉梳再无它物,这等简单雅致的打扮,却将春光里所有的花魂都压制得服服帖帖了。所谓天上花神,也不过如此吧,杭长生心想。
杭长生看了半日,才敢上前道:“长生见过蓁女君。”
冯蓁从宜人手里接过黑漆嵌百宝牡丹纹匣子,揭开来看了看,里面正好是九支,正合适补送给宋夫人。
“我记得还有只粉白渐染的赵粉,怎的不见?”冯蓁问杭长生道。
冯蓁这么一问,杭长生立即就想起了萧谡书房的美人觚里插的那朵牡丹纱花来。当初他还以为是真的,谁知走近时才发现是朵纱花,他还奇怪自家殿下怎的留下一支纱花来。这会儿听冯蓁专门问起,才晓得里头说不定有讲究。
只是杭长生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出卖自己主子,“殿下叫属下送来的就是这些。”
“我叫人四处打听,也没听说上京谁有这样的手艺,怎的五殿下那儿却多这纱花?”冯蓁问。
杭长生笑道:“十七郎那店里的纱花本就是求我家殿下才得来的。这纱花乃是……” 杭长生感觉自己不能提兰姬,便改口道:“乃是殿下府中的一名姬妾所制。”
“原来如此。”冯蓁露齿一笑,牙齿白得发光,却是时人少见的白皙,真真是如明眸皓齿。
杭长生只感觉魂都飞了,遐思万千,最终却落在了荣恪身上。想着那人居然撺掇十七郎去求娶蓁女君,杭长生就想笑,作为萧谡最受宠的属下之一,他最不喜欢的就是一山二虎,所以也没想过要提醒荣恪一下。
杭长生回府时,萧谡领着荣恪出门办差去了,十来日后才回府。一回来就在书房里与荣恪还有几位门客彻夜密谈,杭长生亲自进去了好几次掺茶递水,也没得着机会说一说冯蓁的事儿。
到第二日萧谡要进宫给元丰帝和顺妃问安,杭长生伺候他出门时,才听得他问了句,“你昨夜是有话要对孤说?”
杭长生却又不知该不该说了,好似他家殿下也没多上心。“是,上回属下送纱花去长公主府,蓁女君问属下说,那纱花里还有支赵粉不见了,问属下瞧见没?”
萧谡朝杭长生看过去,杭长生赶紧道:“属下什么也没说。蓁女君又问属下纱花哪儿来的,属下便说是府中一名姬妾所制。”
“然后呢?”杭长生说了这么多句,可总算盼着自家殿下有个回应了。
“蓁女君就没再多问了。”杭长生道。
萧谡定定地看着杭长生,看得杭长生额头冒汗,硬着头皮道:“原说这礼尚往来,蓁女君该有个回礼的,但她着实没提。”
萧谡不再说话,翻身上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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