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富胜也对着田无镜跪下了。
大皇子默默地取出了自己腰上的天子剑,摘了下来,同时将自己的帅印护符也一并放在了身前的地上,后退两步,跪下:
“姬无疆,参见侯爷!”
没有圣旨,
没有大军,
仅仅是自己本人,带着一些亲卫,
甚至没说一句话,
就已经将这座颖都城,将整个大燕东征大军连带着成国的兵马,一并接管。
这是,
何等的威望!
田无镜从貔貅上下来,
缓缓走近众人,
甲胄因摩擦而发出沉闷的“沙沙”之音。
他走到大皇子的面前,走到这位主动交出大印的前东征军主帅面前。
他开口道:
“起了吧。”
“谢侯爷!”
“谢侯爷!”
司徒宇等一众成国官员起身了,李富胜等一众将领也起身了。
大皇子犹豫了一下,也将站起。
但一只靴子,却踩在了他姬无疆的肩膀上。
“砰!”
大皇子被踹翻在地。
一时间,
全场噤声。
踹人的,自然是靖南侯,被踹的,是燕皇的长子,同时,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田无镜是大皇子的“舅舅”,
虽然并非血亲,
但按照时下的规矩,嫡母的亲戚关系,自然而然地会对庶子产生连带影响。
田无镜的姐姐,是皇后,他就自然而然的是所有皇子的舅舅。
但就算不看舅舅这个长辈的身份,也不看靖南侯的身份,
纯粹看双方实力,
大皇子想在田无镜面前反抗,也是近乎不可能的事。
这可是一位能击败剑圣的侯爷!
被踹翻在地的大皇子顾不得擦拭嘴角的血渍,也顾不得调理自身气血激荡造成的内伤,马上又重新跪伏在了田无镜面前。
“左军,中军,右军,三路大军,三种成分,是谁,教你这么打仗的!”
姬无疆闻言,身子一颤,马上将额头抵在了地面,大声喊道:
“无疆错了!”
左路军中,但凡有一万镇北军存在,那一日的大溃败溺死者上万的惨剧就不会发生。
因为一群羊里如果有几只狼,他们也会自然而然地跟着狼的秩序去走,不仅仅是在渡江后的纪律上,但凡那时有一支镇北军存在,是完全可以帮左路军那些军头子们的联军抵抗住第一波野人攻势。
最起码,
战局将是双方于营寨外野战,输赢先且不论,
总之不会沦落到被人像是赶鸭子一样压缩到江里去!
“砰!”
田无镜对着跪在地上认错的大皇子又是一脚,
大皇子再度被踹翻,
但很快,他又重新忍着痛,再次跪伏在靖南侯面前。
“无疆错了!”
“你是前方主帅,陛下这辈子从未在外领过兵打过仗,一些事,陛下不懂,你不懂?
你到底是在外领兵的大将,还是站在朝堂上的泥胎塑像!”
三路大军的分成,是燕皇定下的。
将燕国境内的军头子们聚集起来,交给大皇子去战场上打磨,也是燕皇的方针,这本没有错,这也是集权的一种方式。
问题就出在,三路大军出发时,是三路,打仗时,居然也是三路,大皇子只是对左路军做了整肃,却没进行拆解和整合。
要知道,当初靖南侯和镇北侯一起入南门关开晋时,镇北军和靖南军可没有你打我的我打你的,而是镇北侯完全交出了指挥权,让靖南侯来进行统一地调拨和分配。
人两位大佬两个王牌军打仗前尚且如此,你算是什么东西,居然敢这么玩儿?
上一个这么玩儿的,是乾国,也是各路兵马一窝蜂地来,结果被六万镇北军直接杀到了上京城下。
当然了,当那句“陛下不知道你不知道”的话说出口时,
在场很多人的心都下意识地跳了一下。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或许只有靖南侯敢说吧。
成亲王兼司徒家家主司徒宇,这个半大孩子,看着靖南侯一脚一脚地踹大皇子,吓得都快要哭了,几乎就要再跪下来。
不是这孩子胆儿太小,再怎么样也是司徒雷的儿子,不至于那么不堪,而是他的感触和其他人是不同的,其他人看见靖南侯踹大皇子,感受到的是靖南侯身份地位的恐怖,靖南侯和燕皇以及镇北侯三个人关系之不一般。
而司徒宇,他的立场则是,他感受到了田无镜身上那种对皇权对血统的藐视。
而血统,正是他司徒宇今天之所以能站在这个地方的根本原因,否则,你有什么军功你有什么贡献你有什么才能,能坐上这个位置?
大皇子一次次被踹翻,又一次次跪伏回来,不敢有丝毫反抗,甚至脸上不敢有丝毫怒气。
长辈教训晚辈,本就理所应当。
站在后方观看这一幕的郑凡,心里则想着,似乎靖南侯对管教皇子,那真是一种传统……
皇子母族灭了俩家,三皇子虽说是自己废掉的,但也依旧是在田无镜示意下完成的。
燕皇六个成年皇子,靖南侯已经拾掇了仨,今儿个这个是第四个。
“明知楚国水师现身,却依旧强行渡江攻打玉盘城,你以为你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但无非只是自己不想输罢了,因为不想输,所以葬送一个总兵,多葬送了五千镇北精锐!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就因为你姓姬,他们就得为你的犯蠢白白而死?”
楚国水师出现,那么楚国派出步兵的概率,也很大。
“无疆错了!”
大皇子只是在不停地大声认错。
“别以为你没自尽,你还活着,就觉得自己承受了天大的委屈;
为将者,败,即无能,无他理由!”
“是,无疆知错。”
此时,站在郑凡身后的阿铭凑过来小声道:“主上,会不会太过了?”
当着众人的面,直接这样对大皇子,啧啧。
郑凡则微微摇头,
小声回应道:
“不,他乐意的,被踹一顿和打一顿,他也能卸下担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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