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宗芳带着人出发后,李学武跟着杨书记进了谈话室。
这还是李学武第一次参与炼钢厂干部的约谈,先前的那些干部谈话李学武都不没参与。
谈话室内肖长青脸色有些颓废地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着什么,手指交叉着,捏的手指都有些变了形。
见到杨书记和李学武推开门走进来,想要站起来,却又被杨书记摆手示意坐。
李学武抽着烟,从一进屋眼睛便一直盯着座位上的肖长青,直到转过桌角坐在了斜对面儿的位置上。
这个位置很特殊,即不跟杨书记一平齐地正对着肖长青,又在肖长青的右前方,让肖长青不得不注意到对面的李学武。
这就给肖长青带来了相当大的心理压力,就像正面对狼,而又有一头猛虎立于山坡之上对着自己虎视眈眈。
杨书记看着桌子对面满脸颓败和紧张的炼钢厂保卫处处长,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随后用温和的语气问道:“我记得你调来分厂的时候,我还是团书记,没想到一晃都这么多年了”。
“是”
肖长青看了杨书记一眼,随后便微微底下了头,眼睛看着桌子上的烟灰缸。
“书记你还是那个样子,不见老”
“呵呵呵”
杨书记将手里的钢笔放在了桌子上说道:“也不行了,身子垮的厉害,倒是你,看着好像老的比我还快”。
李学武听着两人叙旧一直没说话,只是坐在一边抽着烟,时不时地用眼睛打量着肖长青。
今天参与对肖长青的谈话也是杨书记对保卫处的尊重。
时至今日,即使是杨元松也不得不正视轧钢厂保卫处的这个后起之秀了。
更让轧钢厂领导为之侧目的是以董文学为首,李学武为辅的保卫力量和战斗力。
在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李学武便接连破获了数件轧钢厂内外的大案、要案。
而他自己也从一个保卫股股长步步为营,能文能武,敢打敢杀,成长为了轧钢厂不得不提的一个人物。
这头保卫处幼虎颇有股子要把轧钢厂掀开来抖一抖的精神。
而最开始的戏称也渐渐被李学武的努力做成了名副其实的威名。
从李学武走进李怀德办公室的那一刻起,李学武就已经对轧钢厂的权利层发起了冲锋。
杨书记在审查和约谈保卫干部的时候也不得不考虑到李学武的意见。
说是意见,其实就是利益,李学武代表的,不仅仅是保卫处的整体利益,也是他自己的利益。
“这么多年没有关心到伱,让你在这个岗位上蹉跎了这么久是我的错误”
“杨…杨书记……”
听见杨书记的话,肖长青猛地抬起头,看着杨书记说道:“我……”。
杨书记点点头,很是愧疚地说道:“干部的成绩看不见,干部的调动意愿听不见,干部的思想波动没有注意到……”。
杨书记的话一句一句地打在了肖长青的心头,让满脸颓废的肖长青神情顿时变得慌乱了起来。
“我错了杨书记……”
“不,不是你的错”
杨书记看着肖长青说道:“是组织对不起你,是我杨元松对不起你”。
“我错了,我错了!”
肖长青捂着脸愧疚地低下头,嘴里不住地说着自己错了。
而杨书记则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严厉地说道:“你也是老干部了,总厂让你来分厂是当创业基石的,不是当门口的石狮子的!”
“砰!”
杨书记生气地一拍桌子,愤怒地说道:“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你当得起以往的荣誉吗?你对得起总厂对你的信任吗?”
肖长青满脸惭愧地看着杨书记说道:“我愧对组织,我愧对厂领导的信任,错信了罗家坪等人的……”。
“少扯闲蛋!”
杨书记生气地一摆手,对着肖长青说道:“你就说你的问题,现在我给你机会,完完整整地跟组织交代自己的错误!争取宽大处理!”
肖长青看着杨书记严肃的面孔,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李学武伸出手,在桌子上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
眼睛也没盯着肖长青看,语气平缓地说道:“这次审查厂风厂纪工作组的组长是杨厂长,书记和李副厂长是副组长,你应该知道领导们对于这一次案件的恼怒和整治的决心了”。
肖长青把脸转向了一直没说话的李学武,上次来抓付海波的时候两人还是平级,现在对面这个人已经是工作组的成员了,这代表什么已经是不言而喻的了。
李学武没管肖长青脸色的变化,而是继续说道:“同是保卫干部,我多跟你说一句,这次领导的意思就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
“你是轧钢厂培养的干部,杨书记也不想你堕落下去,惩治不是说说,救人也不是说说,我们都希望你还能做我们的同志”。
肖长青把脸转向了杨书记,抖了抖嘴唇说道:“是,是我的错,我不该放任自流……”
这个世上最难买到的便是后悔药了,而更多的会是像肖长青这样,追悔莫及。
周亚梅看着纪监的干部们站在客厅里整理付海波带回来的那些财物。
黄的,白的,玉石,字画,珠宝,摆设,一件件,一箱箱。
周亚梅很想回到当初付海波第一次带钱回家的时候,给付海波一句劝告,给自己一个嘴巴。
杨宗芳拿着手里的目录对了一遍客厅里的东西,最后站起来对着周亚梅说道:“周亚梅同志,请在交接表上签个字”。
“好”
周亚梅看着说话还算客气的纪监干部,走到茶几旁拿起笔签了自己的名字。
杨宗芳客气也是有原因的,一个是周亚梅主动退赃的态度,得到了他的尊重。
杨书记准备将周亚梅作为典型进行内部通报,在案件结束后思想学习时重点宣传周亚梅的行为。
二一个就是他们进院儿的时候,韩战看见客厅里坐着的顾宁微微一愣,随后笑着打了声招呼。
顾宁是知道周亚梅的身份的,在杨宗芳等人一进屋便上了楼,为的就是给周亚梅留面子。
在顾宁上楼后韩战跟杨宗芳说了顾宁的身份。
杨宗芳也知道了李学武的安排,知道这是在照顾周亚梅母子,便将态度和缓了一些。
在周亚梅的书房,杨宗芳给周亚梅取了笔录。
周亚梅将关于付海波的问题完整地交代了一遍。
又将李学武在调查处理付海波一事时对于自己和孩子的处理情况做了说明。
杨宗芳此举也是为了保护李学武和周亚梅。
炼钢厂的纪监干事来来回回往车上搬了很多趟,直到最后一件箱子被装上车。
杨宗芳对着周亚梅说道:“拿着我给你出具的证明,尽快去将房子落名吧”。
说完话便带着人上车离开了。
这幢别墅即是杨书记给李学武的面子,也是千金买马骨的标志。
一同离开的还有韩战,而跟韩战一起来的齐德隆留了下来。
等所有人离开后,一直坐在车上的齐德隆穿着便装跳下了车,顺着还没关上的大门进了院子。
别墅内,付之栋站在地下室的门口往下面看了看,拎着小手枪跑到客厅里,对着有些发呆的母亲奶声奶气地说道:“妈妈,咱们家的东西没了”。
“不”
周亚梅蹲下身子摸了摸儿子的小脸儿说道:“那些不是咱们家的东西”。
“哦”
付之栋还小,不知道这些东西代表的意义和价值,母亲说什么便是什么,眼睛看向了走进门的陌生人。
“您好,我是李学武科长安排过来的司机”
周亚梅站起身,看着齐德隆说道:“啊,谢谢,同志您先请坐”。
齐德隆站在玄关处摆摆手说道:“不必客气,科长说今天您和顾同志要出门,便让我过来了”。
“好”
周亚梅整理了一下心情,对着齐德隆说道:“您先坐,稍等一下,我上去跟顾宁说”。
说完话便将付之栋放在客厅,自己上了楼。
齐德隆从韩战的口中已经知道了周亚梅的身份,也知道了那位顾同志的身份。
韩战千叮咛万嘱咐的,一定要保护好两人的安全,有事儿可以动用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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