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斌倒是不想一探别人的隐私,不过他见这几个女孩的气质不同于其他的那些陪酒小姐,只是感到有些好奇,随口问了一句:
“我看你们不像是做这一行的,怎么到这里来、嗯,来工作呢?”
李斌险些就把陪酒两个字说了出来,他觉得要是当面直问一个女孩子为什么陪酒好像是有些唐突,这个工作怎么说也不是什么很露脸的工作。
那个小姐伸手端起了茶几上的酒杯,轻轻地摇了摇,喝了一大口,一抹红霞慢慢的爬上了脸颊。
“俊少是想问我为什么来陪酒对吧?”
李斌轻轻的咳嗽了两声,没有回答。
那个小姐看了看自己的那几位姐妹,接着说道:
“我们都是艺校的学生,我是学大鼓的、她们几个有学凤阳花鼓的、有学琴书的、有学道情的,刚开始学的时候就是凭着一腔热血,被艺校的老师们给蛊惑进的艺校。你知道现在的学校已经没有管分配工作的了,当时艺校的老师们就是用包分配把我们给骗进去的。是呀,是包分配,毕业之后进艺术团也可以,只要你受得了那个清苦就行了,工资低不说,一年也没有几次演出,还不知道轮得到你轮不到你。那些出了名的艺人们都还在为不能登台而苦恼呢,我们这些新人就更不要说了。不进艺术团,艺校就是为你介绍工作了,介绍的无非也是这种地方。这里有个演艺大厅,每周都会安排你的节目,报酬给的还可以,不过每周也就是给你安排一两次演出,闲的时候太多了。经理就找我们,让我们去给客人们陪酒,赚多少小费都是自己的,同意了,每周的演出给你加场,也许哪天走了运,被什么剧组呀、大的艺术团呀什么的看中了,你就还有机会出人头地。不同意,每周的演出也不会给你取消,只是给你安排的时间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客人了,也就是个凑场的角色。我们几个姐妹也曾经当了一回北漂。我们听说像我们这样的艺人在北京的机会还要多一些,于是也去了北京闯一闯。我们在三里屯的酒吧里面也走过场,也曾经找到剧组客串过龙套。没想到北京的地下更加的黑暗,有钱的、有权的都想打你的主意,连一个剧组里小小的剧务都可以跟你提出无耻的要求。有的姐妹留下了,现在是沉沦了还是发达了我们不知道,反正我们几个是跑回来了。陪酒就陪酒,怎么啦?又不会比别人少一块肉。我有我自己的底线,只要不越过我的底线又怎么啦?我们这样很贱是吧?我不这样认为。那些认为我们很贱的人,难道他们自己就不贱吗?”
李斌看到这位艺校的学生情绪有些激动,伸手夺过她手中已经空了的酒杯,却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她。好像她们也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目标,只是她们选择的这条路总是让人感觉到不是那么的舒服。民族艺术是凋零了,现在的娱乐方式这么丰富,连文化都被成了快餐文化,还有多少人去听那些哼哼唧唧民间艺术?李斌记得小的时候,山东头还经常的可以看到一些走街串巷的民间艺人表演节目,像什么皮影戏、三弦书什么的,最吸引人的是一种叫做“十不闲”的民间曲艺,一个大架子上摆满了各种乐器,艺人站在架子后面,锣鼓家伙点一开场,吹拉弹唱忙得个不亦乐乎,而现在却连找都找不到了。李斌最后一次看到“十不闲”的表演,形式却已经是面目全非了,架子上只有三两样乐器,而艺人使用它的用途却是——乞讨。
那个艺校的姑娘从李斌的手里拿过酒杯,又给自己满满地倒了一杯酒,苦笑着说道:
“俊少,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多。对不起,刚才我失态了。”
李斌摇了摇头,看着那个姑娘又是灌了自己一大口酒。自己想要去帮她,或者是帮她们。可是却又无从着手,不知道要怎样做才能够帮到她们。
“嘭嘭嘭。”,随着敲门声,翡翠阁的房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扭开了,李斌看到门口站着两个年轻人,一看就是和屋子里的这一帮是同类人。
那个站在前面的年轻人微笑着向屋子里的人点头打着招呼,最后目光落在了李斌的脸上,这才开口笑了了起来:
“俊少,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要不是听马经理说你在这里大宴宾客,连那瓶86年的拉菲都开了,我都不知道你现在是不是还在人间,一年多了吧?咱哥俩可是有一年多没有见面了,怎么?不欢迎?”
李斌讪讪的站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只知道他肯定是“史俊”的旧相识。只得先迎过去,把人请进来慢慢再说,总不能如此失礼把人家晾在门外吧。
李斌堆了一脸的假笑走过去,远远地就伸出了手,含糊不清的说道:
“你好,欢迎之至。”
那个青年不屑的拍开了李斌的手:
“俊少你少给我来这套,搞得跟接见国家元首似地,告诉你,我今天就是冲你那瓶拉菲来的,请也得请,不请也得请,别怪我提前没告诉你,这是抢劫。”
屋子里的几个人看到李斌吃瘪哈哈的笑了起来,他们从这个年轻人的身上闻到了同类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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