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鹏咽了一口口水,才回答潘荣芳:“我们东江市委市政府都拥护省委取消一部分活动的决定,为了更好的贯彻这一决定,并且在建党八十周年期间,向全省和全国人民更好地展示东江在省委省政府领导下发生的巨大变化,希望省委能考虑让东江参与革命圣地行活动!”
一口气把话说完,王鹏觉得自己就像小学生在老师面前背完一篇课文一般,既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又有等待评定的忐忑不安。
潘荣芳沒有马上答复王鹏,而是重新闭目养神,直到车站登上火车都沒有再开口。
王鹏因为江一山的爽快态度而带來的信心,在潘荣芳的沉默不语中一点点消失殆尽,他心中暗自叹息,世上之事往往如此,此消彼长,你永远也料不定那一面会是定数。
常剑给王鹏买的车票是硬卧,王鹏上车后沒有直接跟去潘荣芳所在的软卧车厢,席书礼过來时,他以为是潘荣芳让他过去,立刻就站了起來准备跟席书礼走。
“等等。”席书礼一把拉住王鹏,靠在硬卧车厢的过道边,递烟给王鹏,“那边有客人!”
王鹏愣愣地接过烟,随即又马上释然,他自己能想到万一潘荣芳沒时间与自己谈话,干脆就买张车票一路跟上车,那自然也有人会为了见潘荣芳面谈做同样的事,只是不知这个人会是谁。
席书礼像是知道王鹏的心事,点了烟后说:“是宁城的年市长,说回家探亲,知道书记同一趟车,就过來问候一声!”
王鹏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农田,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他相信谁都不会相信年柏杨真的是回家探亲,尤其在这个节骨眼上,东江忙着建党周年献礼活动,宁城也是一样,何况宁城现在是群龙无首,省委又一直沒有宣布由谁來补冯天鸣的缺,年柏杨这个时候应该也不能保持一惯的从容不迫了。
一小时后,席书礼接到潘荣芳的电话,让他和王鹏一起过去。
软卧包厢内只剩下潘荣芳一个人在喝茶,王鹏进去在他对面坐下,席书礼替王鹏去泡了茶,然后带上门躲出去了。
潘荣芳沒有就出发时王鹏的那个请求展开谈话,而是与他闲话了一阵家常,又询问了王鹏家人的情况,才把话題转到正事上,“去东江前,你在宁城工作了几年!”
“七年。”王鹏说。
“比起我们党许许多多的基层干部,你的进步可以算是非常快啊,东江这四年应该是你提拔最慢的一个阶段吧。”潘荣芳捧着茶杯问。
王鹏笑笑沒有正面回答,“我是得益于援藏那几年,比别人可以说是跨了一大步!”
潘荣芳点一下头道:“你到东江这几年,虽然东江接连出了几桩大案,但细究起來都不是你的问題,是这些人自身的人生观出现偏差辜负了党和人民的信任,这几年,你花在东江经济建设上的精力和取得的成绩还是有目共睹的,倒是宁城,这些年慢慢掉到东江后面去了!”
潘荣芳说到这里呵呵笑起來,抬手指了指王鹏说:“还别说,你这家伙,不管到哪里工作,口碑都不错,宁城有不少同志都希望你回去主持工作,实在是难得啊!”
王鹏明明看着潘荣芳在笑,心里却一点都不认为潘荣芳是真心在笑,他自己也觉得潘荣芳最后一句话对他來说不见得是件好事。
他这么理解并不是因为他不想回宁城,也不在于他担心潘荣芳同意他回宁城,恰恰在于他认为潘荣芳并沒有这方面的打算却拿出來说这事,说明潘荣芳有误会,认为王鹏本人有这样的想法,并且已经在暗中活动让宁城现有班子成员向潘荣芳游说,意在提醒王鹏,他犯了一名干部不应该犯的忌讳。
这种情况下,王鹏很难用简单的“好”或“不好”來回答,只要有一个地方答错,那么他接下去做再多的努力也都可能功亏一篑,这样的情况让他心情变得更加紧张,手心也越來越潮腻。
他那起杯子,连着喝了两大口茶,放下杯子盖上杯盖时仍沒想好怎么说,便又掀开杯盖“咕咚咕咚”连着喝茶,直到把杯子里的茶水都逼干了,才无奈地放下杯子。
潘荣芳看在眼里沒有作声,等王鹏放下杯子,他径直站起來亲自去拿了水瓶给王鹏续水,使得王鹏更加紧张起來。
重新捧着杯子坐下时,王鹏抬头看到潘荣芳带着善意的微笑,忽然竟产生一种哑然失笑的感觉,他不明白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像官场中许多人一样,变得如此在意得失,并且因为这种得失,在领导面前变得诚惶诚恐,沒有了年轻时的从容恣意。
他终于定下神來,看着潘荣芳说:“无论我在哪里工作,当地取得的发展都是在省委省政府领导下,当地党委政府班子集体努力取得的成绩,我个人应该说是沾了集体的光,学到不少的经验教训,帮助了我的成长!”
潘荣芳脸上的笑意更深,“你能有这样的认识,证明你在东江这几年成熟了不少。”他停下來喝了一口茶,转移了话題,“你前面提到东江参与革命圣地行的事,我已经让书礼与团省委联系了,希望他们还來得及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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