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江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王鹏反对一步到位建设梧桐专业市场了,但象今天这样认真分析反对的原因还是第一次,他很佩服这个年轻人的洞察力,也从这点上看到了他那种超乎年龄的沉稳。陈东江自己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他的观点是,做大事,尤其是在改革过程中做的大事,只能先把控大方向,而不能拘泥于枝节问题,否则就会裹足不前,上天不会给人太多的机会!但他此刻没有打断王鹏,而是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说了这些现象,我再来说自己是怎么考虑针对这些现象的措施的。首先,要杜绝集体资产尤其是被征用后的集体土地收益被一次性私分。表面上看,农民会因此减少一次性补偿,但却能走上鸡生蛋、蛋生鸡的收益之路,关键是怎么使用这部分留在集体账上的钱,由谁来操作这笔钱,由谁来监督这笔钱,还由谁来决定钱的使用方式,产生得利后的钱以怎样的方式回馈给农民?只要解决了这些问题,我认为,可以杜绝两个问题,一是杜绝了集体资产被模糊瓜分和去向不明的问题,二是杜绝了很多农民因为自身原因不懂得怎样花费到手的补偿安置费用的问题。”王鹏说得有些口渴,拿起杯子咕咚咕咚一下将一杯茶喝得见了底,然后朝陈东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他站起来给自己续水忙说了声“谢谢”,然后又接着道,“其次,建立集体经济实体解决部分劳动力、建立失业服务机构组织农民进行文化、技能等方面的培训。既然国家政策不是我们基层单位能够左右的,那么我们可以自己想些办法来替失地农民分忧。这也是我最初提议成立石泉工业公司的初衷,嘿嘿,”他说到这里笑了笑,“当然,这个初衷现在也被领导你扩大化了。但是,万变不离其宗,既然项目扩大了,失地的农民也增加了,成立乡工业公司,对村里的集体经济进行指导,甚至可以让这个公司成为各村集体经济合股的经济实体,不但解决部分劳力,也可以用经营利润来回馈各村和农民。而失业服务机构是针对那些相对年龄偏大,知识程度低下,没有工作技能的人来设立的,可以说,这部分人是失地农民中的绝大部分,他们如果没有得到及时的扶持,在一次性补偿费用花完后,就会难以适应城市生活,生活水平急剧下滑,长期找不到工作更会导致很多社会矛盾。我认为,一定要重视对这部分人的引导帮助,否则,我们迟早会自尝苦果!”
陈东江这时已经捧着自己的茶杯,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他仔细聆听着王鹏的话,心里已是巨浪滔天。他是真没想到,王鹏看问题深刻到这种程度,连他都没有想到的问题,王鹏竟然都想到了!他不时打量着侃侃而谈的王鹏,突然觉得,曲柳乡太小了,根本装不下王鹏的满怀壮志,不是池中物,早晚要腾飞啊!
王鹏讲得兴起,根本无暇理会陈东江的体会,“再次,设立针对失去劳动能力的老农民的养老制度。”他这时看了看陈东江,“这一点,我们乡里如果要自行操作,还是要依托乡里经济的提升,否则在现阶段想依靠国家财政来解决,我觉得不太现实。如果乡里经济允许,就可以形成长效机制,模仿城里工人、机关干部的劳保体系,不一定是全部模仿,只要能做到一部分,也可以减少许多人在失去土地后,心里那种惶恐无助的感觉,解决生活的后顾之忧。”
陈东江看着王鹏终于插口:“所以,你这三点的根本关键是?”
“乡、村两级集体经济的快速提升!”王鹏苦笑了一下,“这是一个连环套,没有经济作保障,就不能很好地解决这些问题,但不及早解决这些问题,将来就会是一系列问题的导火索。”
陈东江放下手里的杯子,感叹道:“没想到,我只是给你出了题目,你却是给我上了一堂课!你说得不错,这里面涉及到的问题,确实有很多是目前政策解决不了的。好在,我们能有你这样的年轻人,已经站在制高点上看到了问题的所在,使我们不难在今后的工作中一步步地去解决!”他走到王鹏边上,左手按在王鹏的肩头,“未来肯定是你们的,好好干!”
王鹏对陈东江突然的感慨有点不适应,而且他更关心陈东江听了自己的想法,有没有针对现阶段的情况,触发一些可行的思路?“陈书记,你觉得,目前我们是不是可以结合曲柳铺开的大拆迁做些工作?”
幸亏王鹏面对的是陈东江,他这样问问题才不会引起陈东江的反感。要是,他面对的是何秋桦这样的领导,那肯定是要引来对方的批评的,哪有下属提出问题要领导解决的?果然,陈东江听了他的问题,直接笑着答:“总有些事是可以做的。你的想法很好,我会在年后放在党委会上进行讨论,让大家群策群力,看看有哪些是我们现在就可以着手做的。当然,我还要提醒你,我们现在不但处在经济改革的大潮中,政治*体制也在逐渐完善中,但比起经济改革,政策上的东西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大改变的,要有耐心与恒心,短时期内如果改变不了,也不要太过纠结,做事情还是要学会抓住大方向!”
看王鹏点了点头,陈东江又笑着说:“那么,再来说说最后一个题目吧!”
注释:
1、糖茶——一种加了红糖、炒米用滚水泡成的饮品。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