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鹏知道自己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大,虽说这几个铁杆家里都有些背景,但要说到在这件事上能起到关键作用还是有难度的,他也不想因为自己为难他们。于是笑了笑把另一个问题抛了出来,“你们几个帮我群策群力啊,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让石泉村在摆脱污染后,快速恢复经济致富的高招?”
“嗬,老四,你要是不当官就太可惜了!”江海涛笑道,“污染的事还没动静呢,你这边已经在考虑致富了。”
“取笑我是吧?”王鹏斜乜着眼看江海涛。
“哪能啊!”江海涛忙把头摇得像面拨浪鼓。
这时郝摄辉插道:“你还别说,老四,既然你打算回乡里去工作,那走仕途是注定的了!”
“对,对,对!”腾云飞用筷子点着王鹏道,“以你的这颗赤子之心,要是在石泉村这件事上弄好了,未必不是一项利人利己的好事!”
“你们就一起拿我穷开心吧!”王鹏苦笑了一下,“官司都还没影呢,当官?算了吧,先把眼门前的事解决了,再考虑考虑家里人和村里的生计问题,才是最实际的。”
“你这就不对了!”郝摄辉道,“毛爷爷当年鼓励农民造反,讲的是枪杆子里出政权。现在是社会主义大家庭了,人民内部矛盾并没有完全消失,那怎么解决呢?得依赖我们的干部,通过团结、批评、团结的方式来解决。而你和你那个石泉村,现在就碰到了生存与金钱的大问题,光依靠你这种个人英雄主义是很难担当大任的。所以……”
“哎哎哎,停,停!”王鹏举起双手叫道,“你小子TMD把毛爷爷的精神学得透彻,也别说话这么怪腔怪调啊!”
四个人立即一阵哄笑,郝摄辉笑完继续说:“玩笑归玩笑,说正经的。你要真想办好你们村的事,还要让村里富起来,就真听听哥们的建议,好好在仕途发展发展,大小有点权力在手里,办起事来也方便,否则,”他摇了摇头,“掣肘肯定没完没了。就算你有了权力,还有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一条,也不定能不能让你条条路都通罗马。”
“有没有这么悬乎啊?”王鹏将信将疑地问。
“有!”腾云飞他们三个立即同声应着,并一致朝王鹏大力地点头。
王鹏无奈地举起酒杯说:“来来来,我敬你们仨!”说着当先一饮而尽道,“让你们帮我想致富的办法,你们倒撺掇我当官。这官是说当就能当,想当就当的上的?你们呀,省省吧!”
郝摄辉笑道:“咱们毕业分配可是由人事局定夺的,不是劳动局,哥们!”
腾云飞这时接了话头说:“就算我们几个现在只是十四级科员,谁知道十几二十年后呢?老四,乡亲固然重要,个人前途也要重视的。”
王鹏真没想到,自己进趟城,本来是为村里的事,搞最后竟弄到自己的事情上来了。他有点犹豫地说:“说真的,我现在真没心情考虑自己的事。你们要有时间跟我回去一趟就明白了,石泉人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他口气沉重的说,“药厂排出来的臭气,隔十里地都能闻得到,村里每家每户都不能开窗通气,闻着那味道都觉得喉咙口毛渣渣的;两年前开始,村里所有水井的水都不能再饮用,喝水都靠乡里用水车装进来,每天定时供应,一个水乡小村搞得跟沙漠村庄似的,一点水都要分各种用途反复沉淀重复利用,否则就不够用;至于田地副业,那就不用说了,村民阻止往沟渠排污水,乡里动用了整个派出所抓了十几个村民然后谈判,结果还是排了……这一桩一件的,如果不把事情解决好,我真觉得寝食难安啊,哪还有心思考虑其他的?”
腾云飞他们听了王鹏这番话,脸色也变得沉重起来,四人相对无言地连喝了几杯酒,腾云飞才说:“老四,有的时候,你不得不承认,权力是个好东西。你只有掌握权力,才能办一些你想办的事,虽然不一定都能办到位,但肯定比你一个平头百姓事半功倍得多!你的心情我们哥几个都理解,但正因为这样,我认为你更应该考虑老二、老三的建议,努力往仕途发展,用官职所带来的便利做点事,绝对好过你一个人东奔西突。”
王鹏本人对这个提议真不怎么感兴趣,但腾云飞他们的积极态度让他盛情难却,只好打着哈哈糊弄过去。他去曲柳乡确实是为了便于就近为村里争取权利,也可以就近了解乡里领导的真实意图,帮助乡亲们在争取权利的时候可以有的放矢。至于为官一途,他内心深处虽也有渴望,但想到自己竭力为污染一事奔波,乡里如果看重长风制药带来的利益,也只怕自己难以在曲柳乡出头的。
他甩了甩头不愿再在这事上纠结下去,又觉得要腾云飞他们帮自己想致富的办法也有点强人所难,他们毕竟从小长在城市,对乡村的认识相当肤浅,就算有什么主意,也未必能适合石泉村的发展需要。这样一想,他也就释然了,干脆放开了和他们吃喝聊天,不再提村里的事。
结束聚会,王鹏一个人骑自行车回石泉,到家都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他草草洗了洗躺下,结果却毫无睡意。他只好起身去了灶披间(注释1),一个人细想石泉村的未来,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听得父母屋子里有动静,就过去看了看。
原来,村里现在田没法种,老娘秦阿花又闲不住,就从县里的毛衫厂接了些套口的活回来做。因为是计件制的,她想着多挣点钱,和孙梅梅都是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干活,一天下来,两个人能完成百来件,村里很多妇女都在干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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