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安家。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大夫正在认真给床上的年轻男子诊治。
“是不是,有所好转?”安云烈紧张而焦灼。
除夕夜时,孙儿忽然开口,虽然仍是始终没清醒,却让安云烈觉得有了些希望。
忙又让人去容府中请了云游归来的李奇过府诊治。
李奇收回手腕,陷入了沉思。
安云烈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出。
半晌,李奇终于开口:
“小公子昏迷这许多日子,再度清醒的希望委实渺茫……”
“啊?”安云烈身子一晃,颓然坐在椅子上,瞬间好像老了十岁,抖着手抓住李奇的胳膊,“你的意思是,就没有,一点希望了吗?”
老天为何如此不公?先是独子陨去,还以为老天垂怜,才让自己意外寻得这个孙儿回家,却哪里料到,竟是为了让自己再次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吗?
“主子,公子在外面,说是要来给您请安——”家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却是安铮之陨去后,家族送来的嗣子安钧之回府了。
“让他下去歇息吧。”安云烈头也没回道。
家丁应了一声就快速退了下去。
“倒也不是毫无希望。”李奇沉吟片刻道。
“怎么说?”安云烈神情顿时激动起来。
“公爷可知道天霭谷?”李奇正色道。
“天霭谷?”安云烈愣了一下,“你是说,天霭谷会有办法?”
天霭谷在高耸入云的天霭山上,虽名为谷,却在崖顶之巅,听说原是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数年前才开始行医济世,凭其医术之高绝,很快名扬整个大楚。
“老夫自然知道。”安云烈点头,神情却更加黯然,“只是三年前,那天霭谷不知为何却突然关闭,谷中人也再度不知所踪——”
三年前,不知谷中出了什么变故,一夕之间,天霭谷便从人们视线中消失,再没有显露踪迹。
而现在,李奇却说,要求助天霭谷方可,难道是老天要绝了自己仅有的这点血脉吗?
“公爷莫急,”李奇忙道,“老朽之所以提到那天霭谷,便是听说天霭谷重现人间了!”
“当真?”安云烈大喜,红着眼睛道,“若真是如此,那我这苦命的孩儿,兴许就有救了——”
李奇走出院落时,正看见一个头戴儒巾的年轻公子,看到李奇出来,忙上前拦住:
“老大夫,不知屋里的病人——”
李奇瞄了安钧之一眼,慢悠悠道:“公子想知道的话,不妨直接去问公爷——”
说完,径直提着药箱慢腾腾离开了安府。
安钧之秀雅的容貌顿时变得有些阴沉,愣了半天,狠狠跺了下脚,转身往自己的院落而去。
“安家来求?”重重帷幔后面,一个冰冷的男子声音传来。
“是。少主看——”
男子沉吟了下:“转告安家人,诊金是,安云烈的一个承诺。同意的话,就接过来。”
那人领命,快速离开。
来人刚走,便又有一个跳脱的声音响起:
“那这几个人——”
被称作少主的男子转过头来,俊美的容颜上却全是冰冷的杀气。他的身边,突兀出现了一个神情佻达的中年男子。
两人的脚下,还躺着三个昏迷不醒的人,两个仰躺着的,正是方修林和假谢弥逊——谢蘅,另外一个娇小的身形却是趴在地上,却正是霁云。
“长得倒是一模一样。”中年男子似是若有所思,沉吟片刻探出手来在谢蘅的脸上摸索了一会儿,然后手指微一用力,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便应声而落。
“果然不是他。”男子冷笑一声,抬手扔掉手中的面具。自己早就觉得有古怪,当初在谷中时,明明那小子身手就是最好的,怎么会这么容易被人给捉住!而且那小子的冷僻的性子,自己可不认为他会喜欢凑这种热闹。
“不是?”那少主蹙了下眉头,神情明显有些疑惑,“不是他,明明当初让他留下来替我守护……”
垂下眼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竟然,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吗?难道这几年,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吗?
瞥了眼躺在地上的方修林和谢蘅,疲惫的神情外更有着深深的厌恶:
“带他们下去。”
又特别指了下谢蘅:
“问问他,为何要假扮别人。”
“交给我就行。”中年男子明明是笑着,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这段时间,正手痒痒呢。”
又俯身拎起仍是趴在地上的霁云:“对了,听他们的意思,这位好像是萱草商号的大当家——”
嘴里喃喃道:“萱草商号那么多钱,不如让我也用些——”
“杀了!”哪知话未说完,便被那少主给截住。
自己现在身在大楚,必须要时时小心,这少年的身份明显不止一个商号大掌柜那么简单,为绝后患,自然是杀了干净。
男子似是有些不舍,这到手的肥肉,就这么扔了吗?却也知道少主的意思自来从无更改,自己虽是长辈,却也拿他没办法。叹了口气,俯身提起霁云就往外面走,刚走了几步,一包物事,忽然从霁云的身上掉了下来。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忽然愣住了——
竟然是包蜜饯。
那少主也看到了地上的物事,同样一惊,弯腰拾起了地上的蜜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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