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云黑漆漆的眸子却迅速蒙上一层泪雾——上一世,爹爹也曾那样努力的想要保护自己,可当爹爹张开手臂,自己又做了什么呢?
自己抬手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的把爹爹推倒在地,然后无情的告诉他,自己这一生宁愿做猪做狗,也不愿做他容文翰的女儿!
还记得,上一世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后,爹爹是如何的伤心而绝望,竟是瞬间老了十岁有余……
面对那样一个被深深伤害的爹爹,自己当时,竟然只觉得无比的痛快,甚至楚昭破门而入,告诉自己,爹爹因为自己,竟伤心的两日两夜未进粒米,甚至一度昏厥,自己却不过冷笑一声,待爹爹又来见自己时,骂他是惺惺作态的伪君子……
一直到自己被方家人设计,被李玉文侮辱,被所有人抛弃,爹爹再次义无反顾的来到自己身边!可那个时候的爹爹,明明不过五十许,却已是苍老的如同风烛残年——
当那个风华不再步履蹒跚的老人拼了命的把自己护在身下却任自己双腿被恶狗咬得血肉淋漓,自己才明白,当初,自己错失了什么,错过了多少!
“云儿,是,爹爹不好,让云儿受了这么多苦,云儿原谅爹爹,好不好?”容文翰仍然保持着张开手臂的动作,神情却是如此伤痛而自责——
都是自己的错!若是能早一些找回云儿,云儿何至于受这许多苦难?
“爹——”霁云忽然爬起来,一下扑到容文翰的怀里,哽咽着道,“爹,爹——你真是我爹对不对?云儿没有做梦,云儿真的找到爹了对不对?”
爹,你心里,云儿不过几年未见,可云儿心里,已经是和爹爹隔了两世!
“乖云儿,别动——”容文翰吓得脸色都变了,急急扶住霁云的头,回头冲着帐外大声道,“李昉,快进来,快来瞧瞧云儿的伤口是不是又裂开了——”
“小主子醒了?”容宽明显已经听到了里面的动静,高兴的一下蹦了起来,“李昉,快来,小主子,醒了——”
李昉正端了碗熬好的药汤进来,闻言不由喜上眉头,忙把药放下,上前帮着扶霁云躺下:
“小主子快别动,小心伤口又裂了——”
哪知霁云却是布袋熊一般死死抱着容文翰的脖子不撒手。那模样,唯恐放开手,自己爹爹就会再不见了一般。
随后跟进来的容宽,看到霁云这般模样,忽然蹲□呜呜咽咽的抽泣起来——
昨日李昉跑来告诉自己说小主子找到了,自己还不信,现在亲眼看到,终于是信了的!
阖府上下哪个不知,小主子最粘的就是主子了。别家孩子最先学会叫娘,偏是自家小主子,最早喊得却是爹爹!而且,每次见到公子都要这般手脚并用的往公子身上爬,非得最后这般牢牢抱住公子的脖子才罢休!
容文翰愣了下,终于撑不住,眼泪慢慢淌下,自己最心爱的女儿,终于回来了!悄悄抹了把泪,柔声哄道:
“云儿乖啊,咱们先把药吃了好不好?”
说着,小心的抱着霁云在自己腿上坐好。
霁云这才回过神来,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两世加起来,自己怕是都和爹爹年龄一般大了——
虽是这般想,竟是无论如何,不愿离开自己渴望了两世的那般温暖的怀抱。
容文翰也意识到女儿的神情变化,心里不由一痛:果然是分开太久了,女儿竟已长到了这般会脸红的年纪了吗?
忙借低头尝药的动作把眼里的泪水给逼了回去,心里更是暗暗发誓,从今后,定要加倍疼爱女儿,绝不叫云儿再受半分委屈!
“对了,爹——”霁云忽然想到一件事,忙抬起头,“不能撤兵。”
“什么?”容文翰一愣。
霁云瞧着容文翰,重重点了点头:“我就是为这件事来的!祈梁求和是假,目的是为了骗您退兵,他们很跨就会攻打居元关!”
容文翰的手顿了一下,良久才长吸一口气:
“好,我知道了。”
看容文翰并没有什么进一步的表示,霁云心里不由一紧,莫不是爹爹以为自己是小孩子胡言乱语?忙晃了晃容文翰的胳膊:
“爹,云儿说的是真的,您别不信云儿——”
容文翰却仍是平静的把药送到霁云口边,哑声道:
“爹没有不信。云儿先喝药……”
云儿,爹本来只是想让你做一个世上最快乐最幸福的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啊,可现在,你却为了爹这般辛苦!爹没有不信,爹只是太心痛,也,太愧疚。
至于祈梁和那些勾结了祈梁的奸人,敢偷袭我的女儿,容文翰定叫你们悔不当初!
上京。
大楚皇上楚琮拿起放在最上面的八百里加急奏折不由一愣,寻思着莫不是边关有什么变故?忙急急打开,看了一眼神情一滞:
奏折果然是容文翰亲笔不错,可主要意思竟不过是讨要一朵冰晶雪莲。
可真是奇怪了!楚琮合上奏折,前几日先是安卿匆匆从外地折返,进宫向自己讨要了两朵雪莲,自己正奇怪安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这边容卿也上书讨要雪莲!
按时日计算,大军应该在年关时就能赶回来了,怎么容卿突然有此请求?
沉吟了半晌,还是批上了“准奏”二字,忽然想到最爱的儿子楚昭,这些时日因上奏反对撤兵也吃了不少苦头,不然就放他去送这朵雪莲,昭儿的日子应该也能好过些。
“给太傅送一朵雪莲?”楚昭接到圣旨不由一愣,这雪莲是解毒圣物,难道是太傅——
这样想着,不由脸色一变,回府稍微收拾了下,就打马往边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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