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在外面?”听院子里的动静不对,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门帘刷的一下挑起,房间里的几个人倏地回过头来——
还真是冤家路窄,竟是前不久刚刚谋面过的谢蘅一行,谢蘅坐在上首,下首还有三个年轻男子相陪。
本是斜倚在车厢上的霁云忽然坐直身姿——怎么是他?
却是方修林正坐在谢蘅右下首!
谢蘅也一眼看到谢弥逊等人,神情顿时就有些僵硬。
坐在左下首的绯衣男子看到这群不速之客,脸色顿时极为不悦,沉声道:
“哪里来的狂徒,还不快——”
却被谢蘅拦住,咬牙道:
“算了,随他们去吧,不就是几个房间吗。”
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呕的要死:
这个贱种怎么就阴魂不散了,竟是在这里都能碰到。
不但方修林,便是另外两人心里也都有些诧异:这谢蘅虽无功名在身,却是谢家嫡公子,一路上的威风堪比王侯,那真是排场的很,!这样好说话的样子还是头一遭见。
倒是那绯衣公子眼睛在谢弥逊身上停了下,眼中闪过一抹兴味来。
那傅公子也恰在此时抬起头来,不觉一怔,忙上前几步很是惊喜的冲挨着绯衣男子坐的锦衣公子道:
“锦洛兄,是,锦洛兄吗?”
“怎么,是锦洛的朋友?”绯衣公子皱了眉头。
锦衣男子抬头,冷淡的扫了眼形容落魄的傅公子:
“不相干的人罢了,这世上多的是爱攀龙附凤的人,让诸位见笑了。”
攀龙附凤?傅公子神情一怔,眼睛闪了几下,终是没说一句话,握着伞把的手指却因为太过用力而有些发白。
“走吧。”谢弥逊冷笑一声,睨了谢蘅一眼,谢蘅心里一惊,不自在的转过眼来。
哪知刚转过身来,天空忽然一亮,紧接着一道炸雷在头顶响起。拉着霁云车子的马猛地一惊,“希律律”的叫了一声,猛地一尥蹶子,霁云猝不及防,一下从车里飞了出来。
谢弥逊脸色一变,飞身上前,一把接住抱在怀里。
那马拉着翻了的马车又朝着旁边的青布马车就冲了过去。二牛也反应了过来,从后面一把拽住车子,却被拉的栽倒在地。急切间忙大喊
“小心——”
哪想到那狂奔的马车忽然停止不动,然后拉车的马儿“咚”的一声就栽倒地上。
二牛的嘴巴一下张成了O型,看着那施施然松开马缰绳的青布马车的车夫——自己竟然看走眼了,没想到对方看着很是瘦小,竟是个练家子。
霁云的眼中却有些深思:二牛没有瞧见,被谢弥逊抱在怀里的自己却地看得清清楚楚,真正让惊马倒下的怕并不是那马车夫,而是车里伸出的一双苍老的手。而且更奇怪的是,明明霁云的马也是谢弥逊千挑万选的骏马,却还是一下被雷惊得失了魂,青布马车的两匹马却不过微微抬了下蹄子,却很快站在原地不动。
抬眼看了下谢弥逊,正碰上谢弥逊安抚的眼神,很显然,谢弥逊也是注意到了的。
“咳咳咳——”马车里忽然传出一阵闷咳声。
那车夫大惊,再不敢停留,忙一扬马鞭赶着车子就往傅公子住的偏院而去。
虽说是偏院,可掌柜拾掇的倒也干净,霁云又瞧了眼始终默然的傅公子,直觉此人虽是有些受了风霜的模样,无论从气质上还是行事作风上,应该家境并不是太差,可方才那叫锦洛的人却明里暗里讽刺傅公子攀龙附凤……
进了偏院,青布马车上的人终于被车夫扶下了车,却是一个清癯的老者。老人瞧着已是白发萧萧,虽然面容憔悴,腰板却仍是挺得笔直,能明显看出年轻时,定然也是俊逸潇洒的人物。老者先向傅公子及霁云等人道了谢,才扶着车夫的肩往自己房间而去。
目送老人进房间,霁云总觉得那笔直的背影好生熟悉。
“看什么?”谢弥逊有些不解。
霁云一惊,揪着谢弥逊的衣襟站稳身子,忽然明白过来,为何自己会觉得那背影有些熟悉:
可不就像谢弥逊平常的样子,不论什么样的状况,骨子里的傲气都是满满的,总是挺直了脊背,丝毫不愿被人小瞧了去。
“阿逊,我觉得,你老了的话,从后面看,应该也是这个样子吧?”
“所以才看这么久?”雨下得更大了,窄窄的屋檐下,谢弥逊把娇下的霁云结结实实的护在里面,自己的后背却早已湿透,却是感觉不到丝毫凉意,只觉若是有朝一日自己真的老去,能有云儿这样始终在背后瞧着,便是死也瞑目了!
“阿嚏——”霁云忽然打了个喷嚏,谢弥逊一下回过神来,忙推了霁云进房间,又亲自去厨房弄了姜汤来端给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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