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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沉雅愣住了。
有一个可能性,他一直知道,但他却一直未往深处想,或许是不敢,或许是不愿。
舒棠的生父,是任何人都不要紧,唯独不可以是舒三易。
云沉雅回过头来:“你想说甚?”
宇文朔道:“景轩皇子心思缜密,不可能不知道舒老先生的身份。”
舒三易的身份,说来也简单。他是大瑛沄州人,曾考过科举,中过进士。只是,他在中了进士以后,因对上一个极难的对子,被礼部尚书看中,招去朝廷做官。
舒三易的官不大,只是礼部的一个郎中。他任职两月后,便被礼部尚书指任为使臣之一,出使冒凉国。
彼年,正逢冒凉国九王爷娶北地公主慕容婳。九王爷宇文涛新娶夫人,大开筵席,邀请各国使臣。筵席上,使臣们纷纷送上贺礼,而舒三易送的瑛朝之礼,却是一张由霜露琴师做的七弦琴。
此后种种,慕容婳如何随舒三易出逃,又如何改名水婳来到南俊,并不得而知。北地公主出逃这么大一桩事,后来也不知因为何故,竟然不了了之。
二十多年前的往事烟消云散,现如今,只能查到一些支离破碎的线索,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当时,确实是大瑛朝的一个礼部郎中带走了北地公主。
云沉雅的双眸如一口幽幽古井,深不见底。半晌,他清冷开口:“那又如何?”
“景轩皇子。当年,若非我的九皇叔刻意隐瞒,恐怕北地公主出逃,不会如此顺利。因此,此桩事,我冒凉国和你大瑛朝,应各担一份责任。”
“只是,倘若慕容公主,并非我宇文皇室之后,而是舒三易之女呢?”
宇文朔往前一步。
“若然慕容公主是我宇文皇室之后,那么她身上非但有北地公主的血脉,还是我宇文朔的亲人,我此行前来,便有责任将慕容公主带回。”
“然而,若慕容公主是舒三易之女,那就说明北地十二国守护了数百年的北地公主血脉,被一个大瑛的朝臣所玷污,这是对我北十二国莫大的侮辱。”
“如此一来,便只有两种选择。其一,恳请景轩皇子送还慕容公主,并且交出罪人舒三易。其二,倘若景轩皇子执意不肯交人,那么……”
“那么,便是与你北十二国为敌么?”云沉雅笑起来,“你在威胁我?”
宇文朔不答。
云沉雅目色冷峻,声音凛冽。
“可笑,我英景轩,什么时候怕过?!”
细雪无声,落在苍茫的湖面,落在云沉雅英气的眉间。
一直以来,无论是作为大瑛皇子,还是云尾巴狼,云沉雅真的从来没有怕过。但今天,他站在这南国冬雪中,头一回明白了什么叫逞强。
心里头没了底,还拼命地想守护自己认定的,不想放开的那个人。
是啊,舒棠的亲生父亲,可以是任何人,但不能够是舒三易。因舒家小棠只与舒三易有着父女情。要云沉雅交出舒三易,将舒三易送回冒凉国,他怎么做得出?
可他一旦不这么做,那么大瑛朝堂,便是包庇了舒三易两回。
北地公主的血统被玷污,大瑛朝又如此纵容罪人,想要不激怒北十二国都难。
以冒凉国一国之力对抗大瑛朝,或许是螳臂当车。然而,若是北十二国被激怒,联合起来一同与大瑛朝抗衡,即便是胜负难分,却也会落得个血流漂杵,生灵涂炭的下场。
更何况,大瑛北荒边境,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窝阔国……
“可是——”忽然间,舒棠道:“可是我问过我爹了,他说我不是他的亲闺女儿。只不过,他一直将我当成亲闺女儿养,而我呢,也只认这么一个爹爹。”
“慕容公主的顾虑,我很明白。其实在二十年前,舒老先生是公主生父,除了北地公主慕容婳,没有其他人知道。我的九皇叔,也是三年前才晓得这其中因果的。”说着,宇文朔又转向云沉雅,“倘若景轩皇子,慕容公主对此事有顾虑,不若七日后,我们在明华殿正式会面,届时,我会好生跟皇子公主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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