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凤一愣,摇头说:“看着不像。”想了一会儿,他又道,“只是这英景轩行事十分莫测,在下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布衣人再一思索,便道:“既如此,他不动作,我们就引蛇出洞。秋多喜和唐玉不必管了,省得与他正面交锋,从舒棠下手。”
阮凤应了声便离开了。桌前的布衣人静坐半晌,忽地伸手往桌上一拂,茶壶茶盏落地即碎,而他的神色却没丝毫动容。
那日与阮凤在飞絮楼一聚,舒家小棠反思了反思,觉得自己半路走人很不厚道。不几日,她写好一封致歉信,亲自跑腿儿送到阮凤府上。当时阮凤不在家,舒棠也没进府里坐坐。她绕小弯道回家,路过一片桃子林。
夏末,树上的桃子都熟透了,红透透的个又大。舒家小棠看得直咽口水,她左右瞧了瞧,发现没人,便上前摘了五六个桃子兜在裙子里,然后跑了。
跑了一段路,舒棠觉得良心不安。她想了想,复又颠颠地回来,往树底下搁了几个铜板,随即又一脸惊慌地溜了。
这么来来往往的一折腾,舒棠回到客栈,已是大下午的时候了。她将几个桃子护在怀里,埋着头一副小贼样,鬼鬼祟祟地往后院儿去。
冷不防肩上被人一拍,舒家小棠立马惊得跳起来,怀里的桃子也随即落下。只见眼前一个身影闪过,秋多喜漂亮地旋身,便将桃子接住了。
“你怎么回事,方才我与云公子唤了好几声,你也不答应?”秋多喜瞧着这蜜桃鲜美,也不洗洗,立即抓一个来吃。
舒棠听了这话,往旮旯角的方桌瞧去,云沉雅果然笑眯眯地坐在那里。
舒家小棠忙从秋多喜怀里夺回一个桃子,上前去递给云沉雅,说:“我路上摘的,你尝尝?”
云尾巴狼得了便宜,也不卖乖,拿着桃子在手里转。
舒棠忙又说:“我摘了后,留了铜板儿的,云官人你放心吧。”
云沉雅听了这话,便笑起来。他将桃子往桌上搁了,与舒棠道:“我今日来,原是为了答谢你那日安慰我。”他提的是日前飞絮楼一事,当时舒棠从楼里追出来,是不折不扣地废干了口水,安慰了他一大下午。
舒棠听了这话,不由讪讪地笑。
云尾巴狼又取出一只锦盒,推倒舒棠的面前,轻声说了句:“谢礼。”
舒家小棠狐疑,将锦盒打开。里面赫然是从前的那支玉制的短笛,只是短笛中间绕了金片铜线,看样子是被摔裂过。
瞧见舒棠望着自己的一脸惊色,云沉雅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说:“是、是从前那支。虽裂过,但现在接好了。我试了试,音色也不错的。”
有些话他就没说。比如他知道,若再买一只玉制的好笛子送给舒棠,以舒家小棠的性格铁定会收下,但铁定会月月给他缴银子。比如那日他被舒棠安慰了一通,当夜回到府里,鬼使神差地便叫唤满府的下人,打着灯笼找那只被他掰断的笛子。比如用金片铜丝接好一个断笛子,所花的银子,其实可以再买三个玉笛,这门接玉器的行当,贵在手艺精巧。
舒棠伸手在那玉笛子上摸了摸,又滑过那方金属片。不知何故,她的心跳快了些,耳根也有些烫。她半晌没说话,又抬头看了眼云沉雅,忽然觉得慌乱,仿佛手不知往哪里搁,眼珠子也不知往哪里瞅。
无所适从之间,她只好回头往秋多喜看了看。秋多喜还在原地很投入地啃桃子。
舒棠又沉默地回过头来,将锦盒合上抱在怀里,说了句:“谢、谢谢云官人。”语罢,她复又伸出手,将桌上的红桃子往云沉雅跟前再推一推,仿佛这是回礼。
两人都有些不自在。云沉雅索性摇了扇子来扇风。脑子清醒一点后,他才说:“啊,对了,我方才听秋姑娘说,今日来是有要事要找我们。”
这时,秋多喜也啃完了桃子。听得云沉雅提起正事,她忙跑过来,将桌子拍一把,大声道:“小舒,云公子,出大事儿了!”
话刚出,她一嘴桃子毛,便喷了两人一脸。秋多喜见状也有些窘迫,她觍着脸抹了把嘴,又把嘴唇含着说话:“小舒,我昨个儿个甫一被我爹放出来,便听人说唐玉出了事儿。我跑去东城郊一瞧,你猜怎么得?他竟然、竟然喜欢上了一个那般的男人!”
大尾巴狼高深莫测地摇扇。
舒棠听了不解,问:“哪般啊?”
秋多喜根本没答她,又伸手拍了一把桌,十分忿恨:“当时我就说他了,我说他即便要断袖,也不能看上这种货色啊。我气不过,就要带他走。可他偏偏不跟我走,说要等云公子去了,他才能离开。我估摸着他是真心瞧上了云公子,可我又寻不到云公子的住处,只好上你这儿来。运气倒好,一来便碰上你们俩。”
说着,她忙拉拽着舒棠,又招呼上正在喷茶的云沉雅,“救人如救火,我们赶紧地去城东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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