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云尾巴狼给了舒棠一卷诗词集后,又不见了人影。这年的大暑三伏天,太阳顶顶晒了几日,热潮便风卷残云般退却了。
其实这世间的事情,都有这么个盛极必衰的规律,一如今岁的夏阳,倘若它前些日子悠着点发光发热,兴许还能灿烂的一整个夏天。做人也如此,人在高位若要长久,必得低调。
不过凡事也有例外。悉数这天下人物,却有二人,任其如何折腾,依旧高高在上。其一,是南俊国君的独子杜修;其二,是大瑛朝的长子嫡孙,英景轩。
舒家小棠唐近日读了些诗词文史,长了见识。她以为,对杜修和英景轩来说,承袭皇位犹如探囊取物,志在必得。放下年仅十二聪颖正经的杜修暂且不表,大瑛朝的英景轩,却不是个善茬儿。许是因凡事凡物都唾手可得,这英景轩从小活得百无禁忌,尤好揭人短处,看人笑话。
自然,舒家小棠有如此想法,并非空穴来风。前一天,她陪秋多喜去买弓箭,路过一家说书铺子。说书老先生讲的正是英景轩。他里里外外将英大皇子夸了个通透,说他年少有为,足智多谋,为神州大地立下不少丰功伟绩。
当是时,秋多喜一听便愤怒了。她三两步跨上前去,拍桌便与说书先生理论,理论不过,她便跳上一张椅子,掏出匕首胡乱比划,嚷嚷着倘若英景轩真是个好人,她就把脑袋割了给说书先生当凳子。
不得不说,她这个威胁太不上道。因她要割的是自己的脑袋,碍不着旁人什么事儿,说书先生便将袖口理了理,伸手指指她的细脖子,再指指街头的一处旮旯角,气定神闲地说:“姑娘您自便。”
秋多喜被气得不清,一路拉拽着舒棠,在她耳边不停叨叨,说英景轩是个大坏蛋英景轩是个乌龟蛋,说他们大瑛朝的皇族,他们那一窝姓英的,全是千年的老王八精,全身藏刺带毒的。
说来秋多喜也是运气好。瑛朝的历任皇帝,虽是出了名儿的人精,但对外名声却是极好极靠谱的。若她随意拉一个旁人说英景轩的不是,旁人铁定不信,可舒家小棠与那英景轩却素有积怨。舒棠虽觉摸着当年事自己调戏大皇子在先,可现如今,回想那时英景轩的小色胚的模样儿,八成也是包藏祸心。
秋多喜买了一张弓,又随舒棠回到客栈,仍不解气。舒家小棠给她沏了凉茶,又安慰她道:“你既然这么恨那英景轩,所幸就不要提他,与我说些欢喜的道道。你前些日子提及你当年的桃花,你与你喜欢的那公子,后来怎么着了?”
舒棠自然不晓得秋多喜当年喜欢的公子就是瑛朝的二皇子,而那公子的哥哥,就是那坏透了的英景轩。
一提起这个,秋多喜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她缓了许久,才有气无力地道:“那桩事,我今儿没精神说。我与你说说另两桩青梅竹马的桃花儿吧。”
秋多喜的另两个青梅竹马君,说出来,那便要遭全南俊国女子的艳羡。
南俊国有这么一说:京华天下,穆东盛世,临南藏金。这句话的意思是,这天下虽有京华城管制,可南俊国却似是一分为三,穆东方家的盛衰与国脉相连,而临南唐家富庶堪与皇族比肩。
秋多喜的两个青梅竹马,一是穆东方家的独子方亦飞,二是临南唐家的二少唐玉。因方、唐两家的长者以为,若自家儿孙在家里受尽千恩万宠长大,日后必定不成器,所以方亦飞与唐玉从小便住在京华城的府邸,与皇室,宠臣都走得很近。
秋多喜与这二人一同长大。虽则方亦飞与唐玉一个清秀儒雅一个一表人材,但因秋多喜见识过大瑛朝两个神仙似的皇子,再对着这二人,便也生不出什么旖思。
三个孩子成天玩在一起,彼此间称兄道弟。可看在长辈们眼里,却又别有一番红粉心事谁认知的念想。待秋多喜十五及笄,她爹便让她在两个竹马君间,挑选一位做夫君。
当是时,秋多喜也十分震惊。她一直认为自己对二皇子情比金坚,谁成想两人竟有缘无分。她不胜唏嘘,不胜感慨,最后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方亦飞。于是乎,两人的亲事也就拍了板,定下两年之后行成亲大礼。
因有了姻缘,秋多喜日后再与方亦飞一起,便多了些异样的感觉。这异样的感觉,经过时间的酝酿,便从量变走向了质变。某一夜,多喜妹妹于春梦中惊醒。梦里,方家哥哥穿着大红袍子,立在粉桃桃的树下,麻酥酥地唤她“……小娘子”。
这一春梦,犹如当头棒喝,秋多喜霎时间明白,自己竟瞧上方亦飞了。
好在那时的多喜妹妹已年满十七,嫁给方亦飞做小娘子,也就是三个月后的事情。有了这个发现,秋多喜十分开心。第二日,她兴高采烈地起身,寻到方亦飞和唐玉,将“自己瞧上了未婚夫婿”这一喜讯与之分享。
却不知,三人虽沽酒言欢,却是各食其中味。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