杼不语,稍顷,瞥瞥姬舆,道:“得罪。”声音硬梆梆的。
姬舆面无表情,昂着头,略一颔首。
杼没再说什么,与我行下一礼,转身上马而去。
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扬尘中,我注目着,思绪仍徘徊在刚才的对话中。没想到消息竟传得这样快,大概燮那边不久也会知道了吧……
无声地叹下一口气,我回头,却发现姬舆正在一旁看着我,若有所思。
我抿了抿唇,对他说:“公子杼一向敬爱兄长,又为人忠直,冲撞之处,舆勿往心里去。”
姬舆微微点了点头。
心情有些沉,我移开目光,望向周道边绿草如茵的野地不语。
“姮。”姬舆低低地开口。
“嗯?”我回头。
只见他凝视着我,面上有些迟疑,问道:“你坚持何事?”
我怔了怔。
他双眼盯着我,一瞬不移。
我沉默片刻,轻轻地说:“我不愿他娶媵。”
一阵大风自原野中吹来,路旁的大树哗哗作响,裳上环佩叮叮轻撞。
姬舆仍旧看着我,眸光深邃。
太阳渐渐往中天升去,路上的车马行人越来越多,喧嚣不止。姬舆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他抬头望了望天空,对我说:“时辰不早,杞国事急,尽快赶路为好。”
我颔首:“然也。”
姬舆重新将马牵起,和我一起往众人那边走去。他看着我登车,又同侍从及使者交代了几句之后,走到车前,对我温声道:“一路保重。”
我点了点头。
姬舆没有说话,星眸中柔光氲氲。
好一会,他向旁边让开,御人扬鞭一响,马车又碌碌地跑动起来。我探头向后望去,姬舆还站在原地,视线相遇,他漾起笑意,居然朝我摆了摆手。
我扶在车帷上,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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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几天赶路之后,四月中旬之前,我终于见到了杞国广袤的田野。阳光下,庄稼在平原的和风中如海面一样起伏,深深呼吸一口,心脾间满是熟悉的芬芳。
我望向茫茫的地平线,心中惴惴,不知母亲到底怎么样了。使者早已走先一步往宫中报信,想来很快就会有人前来迎接。
果然,没过多久,前方的路上出现一拨人马,正向这边过来,其中还有辆车。待他们靠近,我诧然,那车子由驷马拉着,上面的人分明是觪!
“姮。”与王姒的使者见过礼后,走到我面前,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
“阿兄。”我微笑道,见到他,胸中一下开解不少。
觪将我上下打量一阵,笑意敛起少许,微微皱眉,道:“怎么瘦了?”
我没有回答,面带忧色地问他:“母亲现下如何?”
“嗯?”觪目光闪了闪,随即一脸凝重,叹了口气,道:“说来话长。”
我心中一黯。
他对我说:“姮不若与为兄同车,听为兄细细道来。”
我沉重地点了点头,一起坐到他的车上。
觪命令启程,所有人马重新归位,沿着大路继续向前。
“母亲到底为何又犯了病?医师怎么说?”车子的摇晃中,我迫不及待地问。
“姮,”觪仍锁着眉头:“有件事为兄须告知与你。”
我看着他,心紧张地扑扑直跳,手心攥出了冷汗。
觪眨了眨眼:“母亲并未得病。”
“嗯?”我懵住。
车轮轧在土路上,不停地响,田野中叽叽喳喳地飞起一群麻雀。
我睁大了眼睛,说:“那……信?使者?”
觪挑了挑眉:“那是诈太后的。”
我无语。
看看四周,皆是觪身边的侍卫。王姒的人被挡在了几重人墙之后,我们的话他们听不到。我长长地舒下一口气,先不计较他欺骗感情,至少心悬了几天,现在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是母亲的意思?”我问。
觪摇头,道:“母亲与君父毫不知情,此事乃为兄一人做下。因此,”他狡黠地看着我:“姮见了他二人,若问起缘由,你只说不知,一切由为兄来答。”
我点了点头。心中仍有不解,我小声问道:“阿兄为何如此?”
觪瞥瞥我,说:“你前些日子不是来了书?”
我颔首。
他唇角勾勾,一脸崇高地说:“我看那用辞拘谨,如文书般毫无生气,便知姮定是受了委屈,阿兄不忍你凄苦,就遣使去将你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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