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她泪眼朦胧握住自己手的样子,实在不能相信那样的情意都是在做戏。
“小姐,您和崔大人究竟说了什么?”阿瓷见她神情痛苦,以为她在烦恼于皇帝的态度,忍不住问道,“陛下他是误会了,对吗?”
顾云羡头埋在袖子里,许久才慢慢道:“误会吗?”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耳边又响起她问崔朔的那句话,她说:“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迟了一步?”
那时候,她的语气是那样无奈而遗憾,好像错过了这世上最宝贵的东西。他在旁边一定是听到了。他并不认为她和崔朔有私,可那句话却伤到他了。他也许认为,自己也对崔朔有情,遗憾没能和他在一起。可事实上,她确实遗憾错过了崔朔,却不是因为他这个人,只是因为那一段感情,太过珍贵。
那是她在这世上见过的最美好的东西。她在无知无觉的时候拥有,在无知无觉的时候失去,当真相终于揭穿,她不可避免地感觉到震撼。
可即使如此,也不代表她就对崔朔动心了。
“陛下现在在哪里?”她忽然问道。
阿瓷看了看天色,“这个时辰,应该去晖昇殿参加元日大朝会了。”
是了,今天是元日。群臣和番邦使节都会在晖昇殿朝见大晋天子,送上他们的贺词和礼物。
他还是理智的,即使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会耽误如此盛大的朝会。可明明,他心里是那样难过。
她想起茫茫夜色里,他发红的眼眶和那一丝脆弱的表情,心中猛地刺痛。
他自小便是万人之上的天潢贵胄,恐怕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的事情。没有人敢觊觎他的女人,也没有女人让他感受过这样的挫败。尤其是,他还那样小心翼翼地等了自己这么多年,一转头却看到这样的事情。
这样的情况下,他确实很难保持冷静的思考,去仔细分析她的想法。
她深吸口气,下定了决心,等他再来看她的时候,她要和他解释清楚。他也许误会了自己的心意,但她不能任由这个误会继续发展下去。
不管是为了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还是为了崔朔,她都得跟他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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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日大朝会结束之后,崔朔在晖昇殿外的广场上停留了一会儿,不出意外地看到一个御前服侍的宦官来到他的面前。
“崔大人,陛下有话要和您说。”宦官恭敬道。
他点点头,跟着宦官下了晖昇殿的台阶,朝后面走去。
随着那熟悉的宫殿越来越接近,他的心情却越来越平静了。想想这一生,理想抱负都已实现,唯一的遗憾便是不能与心中之人厮守。但是就在昨夜,他已把纠缠多年的心魔说了出来。虽然这件事本非他所愿,可此刻想来,竟感觉到一阵奇异的轻松。
他的心意,那个最应该知道的人已经知道,他也就可以无牵无挂地走了。他明白自己的举动给她带来了莫大的麻烦,所以他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来承担起全部的责任。
他不会让她有事。
大正宫书房的门打开,皇帝背对着他而立,看着面前悬挂着画像沉默不语。那是太祖皇帝的画像,少时便驰骋沙场,青年时平定天下,乃千古难得一见的绝世男儿。
他记得很久以前,他们曾一起站在这幅画像前饮酒,预祝他们的计划能够成功。
崔朔进去之后,宦侍就在他身后把门合上,只留他们两人在内。
没有人说话。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短短一瞬,皇帝转过身,平静地看着崔朔。
“看到这幅画像,有没有想起一些从前的事情?”皇帝淡淡道。
崔朔道:“自然有。”
皇帝轻叹口气,“是啊,怎么能忘。”黑眸凝视着他,“你知道朕叫你来所为何事?”
“臣知道。”
“说说看。”
“陛下召臣前来,自然是为了昨夜之事。”崔朔平静道。
“好。你知道就好。”皇帝点点头,忽然伸手取下了墙上的佩剑,“朕记得,上一次也是在这间书房,朕看到这柄剑,曾笑言我们若不是君臣,倒是可以歃血为盟、结为兄弟——就用这柄太祖皇帝的佩剑。”
拔剑出鞘,寒光冷冽。他慢慢把剑刃架到崔朔的脖子上,眼眸里冰冷得没有一丝感情,“那时候,朕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拿同一把剑这样对着你。”
崔朔一动不动,任由那柄削铁如泥的宝剑抵上他的肌肤,眼神里是意料之中的镇定和坦然,“陛下要取臣的性命,臣无话可说。此事是臣对不住陛下,臣……”
“自然是你对不住朕。”皇帝突然发怒,语气里有难以遏制的凶狠,“这么多年以来,朕拿你当知己、当兄弟,你却一直在肖想着朕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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