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
“你……你是认真的么?”她艰难道。
他温柔地看了她片刻,“当然。”想了想,补充道,“不过这件事会有点麻烦。为了避免朝臣们对你不满,朕得多费些功夫。好在如今你有了身孕,我总待在你身边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等孩子生下来,也就差不多了。”
“孩子生下来?”
“等孩子生下来,你一定已经是皇后了。”他握住她的手,“朕宠爱朕的妻子,想来也没什么人敢多说什么。”
他的意思是,会在她生产之前复立她?
这想法倒是和她自己的打算不谋而合。
她之前就已经明白,她必须以皇后的身份生下这个孩子,才能给他最尊贵的嫡子身份。否则即使之后她当回皇后,这孩子仍然脱离不了庶出的名分。
可皇帝他到底有没有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如果她生下的是个儿子,便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国朝规矩,嫡长子便是自然的储君人选。
他是打算……
似乎明白她心里的想法,他握紧她的手,笑笑,“朕希望这一胎是个儿子。”
“为何?”
“你若生了个女儿,还得继续折腾。如果是儿子,以后的事情就顺其自然了。”
他的意思并不难懂。太子自然得是儿子,如果她生了女儿,定然是不能担此大任的。但以她的身体,能不能怀上第二胎还很难说。如果这一胎是女儿,她还得继续喝药、继续想办法,但如果是儿子,就可以安枕无忧了,能不能有第二个全看老天爷的心情。
所以,他真的是这个意思。
他要复立她为皇后,还要让她的儿子当上太子。
不仅如此,更重要的是,他答应了她,不会再有别的女人。
他说,他的身边就只有她。
皇后和太子的承诺其实都没什么,她本来就存了这样的目标,如今不过是实现了而已。
可后面的这个,她真的完全没有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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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里,皇帝在顾云羡身边沉沉而睡。如练月光下,她半坐起身子,仔仔细细地打量他的面庞,越看越是满心悲凉。
她不明白老天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在她对他一片真心的时候,他将她弃若敝履;在她失去了真心、只余算计的时候,他却会这么对她。
从前她一直没有把他的宠爱太当回事儿。她总觉得他不过是一时兴起,不过是对她来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兴趣,持续不了多久。她如果相信他,只会再次陷入前世的噩梦。
可是现在她不确定了。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她其实已经明白他是一个胸有成算的人。荒唐胡为不过是个伪装,在那层面具之下,藏着的是一颗精明缜密的心。
而正因如此,他绝不会把专宠一人这样的话随便乱讲。
如果他说了,那他就是认真的。
至少,在他许下那个承诺的时候,是发自真心的。
未来的事情难以预料,也许他将来会看上别的美人,会背弃曾经的誓言。可至少在那一刻,他的心中只有她。至少在那一刻,他愿意为了她放弃所有的女人,愿意守在她身边,与她暮暮朝朝。
至少在那一刻,他对她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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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驾在第二日一大早离开茂山行宫,返回煜都北部的皇宫。
兴许是如今并不急于一时,皇帝没有召顾云羡过去陪伴,而是自己独乘一车。
顾云羡坐在车内挑开帘子,看着越来越远的茂山,心里有些感叹。
这一次在这里不过待了短短十几天,她却感觉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久到让她实现了两世的心愿。
含章殿的宫人早得到消息,知道自家娘娘出去一趟就有了身孕,一个个的喜不自胜。激动的心情难以发泄,导致他们齐心协力地把含章殿上下装饰一新,看得顾云羡一愣。
“你们,也太张扬了吧?”她立在殿门处环视四周,有些犹豫地说道。
以往这样的时候采葭都会出来制止,这回却反其道而行,笑吟吟道:“奴婢觉得挺好。其实他们也没多铺张,就是把库房里收着的一些好的器皿摆了出来,不算出格。娘娘不用担心。”
顾云羡看了看柳尚宫,见对方也没表示异议,遂不再反对。
反正这样的情况下,她再装低调也没什么用。
任由宫人下去收拾东西,她走到软榻边坐下,揉揉肩膀,“现在坐坐马车都会被累到,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有了身孕的人是这样的,”阿瓷道,“不然奴婢为小姐捏捏?”
“不用了。”顾云羡笑瞪她一眼,“你下去盯着一点,别让他们把我喜欢的花放错了地方。”
阿瓷退下之后,柳尚宫才道:“奴婢刚去打听了,陛下这才回宫没一会儿,已有数名大臣入阁,称有事要与陛下面议。”
顾云羡淡淡一笑,“想也知道,多半是谈复立之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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