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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徽娥一进入翠云轩正堂,便被迎面而来的一个瓷碟惊得身子一闪。
站定之后,她回头望去,却见如芳华秀眉微挑,咬牙切齿,“你与那个贱人说什么了?”
薄徽娥深吸口气,恭敬跪下,“贞贵姬只是唤妹妹进去说了几句闲话,并无别的。”
“只是闲话?”她走近她,“那为什么说了这么久,还非得我去请你才过来?”
“贞贵姬询问我在永桦宫是否住得习惯,又问我平时打发时间都有什么爱好,我便一一答了。虽然只是闲聊,但她没有先开口,妹妹也不敢贸然请辞。”薄徽娥抬起头,诚恳地看着她,“二姐,你在怀疑什么呢?我是你的妹妹,是长姐的妹妹,我自然是向着你们的。“
如芳华怒意稍减,却换了一副不屑的面容,“你这话说的,倒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我自然知道你不敢有什么别的心思,你就算想,也折腾不出什么来。就凭你这样的身份,景氏难不成还要拉拢你不成?”
她一贯口舌刻薄,薄徽娥也习惯了,依旧低着头,一言不发。
“不过你最好记着,景氏是害死长姐的凶手,我与她不共戴天。”她语气里满是腾腾的杀意,“你若是敢不知死活去讨好她,那么休怪我不念姐妹之情!”
姐妹之情?呵,难为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妹妹。你对待我,与对待一条狗有什么区别?
打小便这样。就因为我是庶出,就因为我母亲不过是个侍妾,且在生我时难产而死,你就敢欺我无依无靠,把我当奴婢看。
一直到离开翠云轩,薄徽娥都没什么表情,脑中翻来覆去的,不过是这些日子宫中碰上的人与事,还有自小在薄瑾瑗手中遭受的折辱。
“薄妹妹。”一个带笑的声音唤回了她的神智。回头一看,是这一届的新人之一,赵氏共锦。
薄徽娥之前听说过,这位赵共锦和另一位宋清虞都是陛下不愿收下顾氏姐妹,顺口选来凑数的。这两人初封的时候都与她一样是徽娥,但如今都已被召幸,晋为宝林了。
“赵宝林。”她福了福身子。
“薄妹妹这是打哪儿过来呀?”赵宝林明知故问,“哦,看着方向,是合袭宫了。怎么,妹妹又去找你那芳华姐姐了?”
她微笑道:“是。”
“要我看,你这姐姐也不怎么靠得住嘛。”赵宝林道,“只顾自己受宠,半分也没想到你这个妹妹。难为你还巴巴地去讨好。”
赵共锦出身小门小户,没读过书,容貌也仅仅算清秀。要按陛下的眼光,是绝对难以入选的。只怪她运气太好,同顾氏姐妹分在了同一组,如今身份倒在薄熹微这个官家小姐上头了。
“宝林说笑了,自家姐妹之间,原是要多亲近亲近的。”
赵宝林叫住她原本也只想抖抖威风。当初大家一起在尚仪大人处学习礼仪时,她自知出身低微,对薄氏两姐妹都心存畏惧。如今这被她仰视过的薄熹微居然落到了她下头,感受实在太过愉快,让她忍不住就想多体验几次。
“行了,我还要去阳昭宫陪明充仪娘娘说话呢,就先走了。”
薄徽娥福身恭送她离开,看着那个绛红色的背影,眼内情绪莫测。
即使是跟随尚仪学过礼仪,她依旧是难掩身上的小家子气。走路的姿势半分端庄也无,不过是个肤浅无知的女人,她却不得不对她笑脸相迎。
果然如此。进宫之前,服侍她长大的奶娘就告诉过她,在这宫中,没有皇帝的恩宠,就没有一切。
只因那恩宠不单单是恩宠,其背后还附着着让人垂涎的权势,以及众人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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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羡看着对面的皇帝,许久才慢吞吞道:“陛下你若是再动,臣妾就不画了。”
皇帝长叹口气,诚恳道:“朕都坐了一个时辰了,身子实在有些僵,你要体谅。”语带困惑,“怎么往日画师给朕画像,没像你这般,动都不许动一下?”
“那些画师个个都是丹青妙手,自然不需要陛下坐在那里供他们画。可臣妾本不会画画,若非您逼我,一年到头也难提一回画笔。二者怎么能一样?”
这话说得在情在理,他只能叹服,“看来完全是朕自讨苦吃了。”
“可不是。”
见她一脸理所当然,他无奈地摇头。
最近连着好几天没有见到她,今日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兴致就有些高。用完膳他看到墙挂着的工笔画,便开口让她也给自己画一幅。她推说不会,他依旧不依不饶。最后她只能无奈道:“那好,既然陛下坚持,臣妾画便是。不过得先说好,臣妾开始画了陛下就不可以反悔。一切都得听臣妾的。”
他尚不知陷阱等在前方,笑着答应。
然后……就保持同一个姿势在窗边坐了一个时辰……
他这才明白,当时她唇边那不怀好意的笑容,为的是什么。
正在懊悔,外面却忽然传来人声。过得片刻便见采葭进来,行了个礼,道:“陛下,成安殿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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