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尚宫待她用完膳,漱过口之后,才开口问道:“今日毓秀殿情况如何?”
顾云羡唇上还捂着拭唇的白绢,闻言慢慢放下来,过了一会儿才道:“热闹,十分热闹。这宫里好久都没这么热闹过了。”
“听娘娘的口气,好像很怀念似的。”柳尚宫道。
“怀念说不上,有些感慨罢了。”顾云羡道,“原来过再多年,我们还是在重复同样的事情。”
勾心斗角,你争我夺。
一直不曾改变。
柳尚宫心头一黯。这么多年来,她服侍太后,一路从太子妃做起,每日面对的都是妻妾之争、阴谋杀戮。如今太后去了,她的侄女又要重复她走过的路。
当真是太阳底下无新事。
这宫里永远都是如此。只要还有人活着,争斗就绝不会停止。
不愿再想这些,她岔开话题,“毓淑仪今日可配合娘娘?”
“很是配合。”顾云羡道,“我提出要把薄芳华安排到合袭宫翠云轩时,她便知道我想对付景馥姝了。当时既然答应了,今日便不会再来阻挠。”
“那毓淑仪此番算是帮了娘娘一个忙了。”阿瓷道。
“不过是坐山观虎斗而已。我这个举动于她又没什么影响,她乐得看我和景馥姝厮杀。”顾云羡道。
“不过奴婢觉得,毓淑仪此举,还是有向娘娘示好的意思。”采葭道,“除夕当晚她违背承诺,企图给陛下进献舞姬。事后娘娘虽不曾提过这事儿,但没准儿她一直担心娘娘记恨呢!”
顾云羡冷冷一笑,并不接话。
“娘娘安排薄芳华与贞贵姬住到一起,恐怕不单单是为了找贞贵姬的不痛快吧?”柳尚宫道。
“自然。”顾云羡以手支颐,“既然薄瑾柔活着时曾在陛下面前提起自己这位妹妹,想必这两人关系不错。当初薄瑾柔是怎么死的,宫里的说法可是多了去了。她临死前咒骂景馥姝的那番话,我想应该还有不少人记得。”
“娘娘是想,派人找机会在薄芳华面前传递消息,让她对贞贵姬心生怨恨?”
“大人你试想一下,一个冲动而愚蠢的女人,日日面对着她的仇人,时间一长,会闹出些什么事来?”
阿瓷倒抽一口冷气,“您是说,薄芳华会忍不住对贞贵姬……下毒手?”
“这只是我的猜测。她会做到什么程度,端看她自己的心性了。”微微一笑,“不过景馥姝大概猜到我的打算了,所以今天才索性当着众人的面斥责薄瑾柔,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与薄芳华之间有问题。回头若她有什么好歹,自然立刻就怀疑到薄芳华身上,好教她不敢轻举妄动。”
“她为何不直接拒绝薄芳华住到合袭宫?”
“这样做势必会把事情闹大,若让陛下觉得她容不下薄瑾柔的妹妹,便不好了。她不会这么愚蠢。”
“贞贵姬提防得如此紧,这计划能成功吗?”
“当然。你不用着急。她们两个这么待着,一定会出事。”顾云羡低声道,口气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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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便有消息传来,陛下赐了薄芳华“如”字封号,以示恩宠。
“如?”明充仪嗤笑,“如谁?她那个不得好死的姐姐吗?这么一看,这倒真不是个好封号。”
对面的泠充媛默不作声地用着早膳。
“镜娘,我一大早过来找你,你别这么冷漠行吗?”明充仪不满道,“我带了小词亲手做的枣泥糕,谢谢你昨天在毓秀殿帮我解围。你要不要试试?”
泠充媛不理她,继续吃自己的饭。
没得到回应,明充仪也不见怪,继续道:“诶,镜娘你说,陛下对这个如芳华的兴趣能保持多久?她有没有可能把顾云羡的风头压下去?”
泠充媛自顾自用完膳,再漱过口,才慢吞吞转过身,“凭她?压下顾云羡的风头?月娘,你昨晚没睡好吧。”
她这人性子冷惯了,偶尔开开玩笑也是一本正经的语气,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般,让人发窘。
明充仪被她说得一愣,回想一下最近顾云羡的盛宠,也觉得没什么可能。
“也不知陛下是哪里出了问题,突然对一个被他厌弃的女人感兴趣成这样。”她蹙眉,“破镜重圆也不是这么个演法啊。”
“你不觉得这一年多以来,顾云羡变了很多么?”泠充媛语带思索,“不再像从前那样被妒恨蒙蔽了理智,行为举止都大方得体,与陛下之间更是相处融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让一个女人有这么大的转变?”
“这种事情我们怎么会知道?”明充仪道,“我现在没空关系顾云羡发生了什么事,我只想知道景馥姝和薄瑾瑗之间,会发生些什么。”
红菱般的唇扬起,她语气里带上一丝期待,“我有预感,我们不会等太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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