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一场好戏。”顾云羡冷声道,“宁王进献的千里马竟会发狂,还那么巧摔了贞婕妤。”
庄令仪听出她的弦外之音,道:“姐姐是怀疑,这回千里马突然受惊发狂,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
“自然。”顾云羡道,“看今下午陛下和贞婕妤之间的形容,恐怕这回坠马,还牵引出了什么旧事。”
“牵引出旧事?”庄令仪蹙眉,“什么旧事?”
“自然是景馥姝和陛下的旧事。”
庄令仪眉头蹙得更紧。
“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好奇,陛下当初到底是怎么认识的景馥姝。”顾云羡道,“我总觉得,不会是在景馥姝成为她弟妹之后。”
她别过眼,看向窗外瑰丽无比的晚霞。如此绚烂,却终会消散。
如同她曾经可笑无比的真心。
顾云羡还记得,她第一次听到景馥姝这个名字时,刚成为太子妃不到一年。
阿瓷犹犹豫豫地跟她说了从椒房殿交好宫女那里听来的传闻:太子殿下有几次入宫参拜皇后娘娘,碰上了周王妃。
“周王体弱多病,入宫参拜向来都很少去,一直是周王妃代为前往,两个人会碰上也不稀奇。但奴婢听说,他们两人言语间十分自然,彷如旧识。王妃妙语连珠,还把太子殿下逗笑了呢!”
她当时愣了愣,强自镇定道:“不会的,殿下是识礼之人,不会做出什么荒唐之事。他只是……关心弟弟,所以跟弟妹多聊了两句而已。你不要跟人乱传。”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实在明白,她的夫君真算不上什么识礼之人。
阿瓷应了,正想退下,却又被她唤住。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自家小姐慢慢问道:“那个周王妃,她叫什么?”
“王妃姓景,闺名馥姝。”
景馥姝。
因为周王体弱多病,陛下和皇后免了他的晨昏定省,顾云羡也就难得见到这个小叔子一次,对他那位新娶的王妃更是不熟。平时妯娌间的你来我往也极少有人提起她,是以她对这个弟妹根本不曾上过心。
她没想到第一次记住她的名字竟是以这样的方式。
一个月后,顾云羡隔着皇宫白玉桥畔的碧色柳丝与她相见。
当时景馥姝和姬洵并肩立在灼蕖池畔,一壁赏景一壁说着什么。顾云羡站得远,只看得到姬洵唇畔愉悦的微笑,印象中只有在新婚那段日子,他才这么对她笑过。
她还在出神,景馥姝却忽然回头,正对上她恍惚的脸。仿佛什么期待已久的事情发生了一般,她黛眉微挑,眼中荡漾着凉凉的讥讽,以及怜悯。
姬洵也发现了她,有些惊讶:“你怎么过来了?”看向她空荡荡的身后,“跟着你的人呢?”
她也很想问问他,跟着他们的人呢,去哪里了?唇瓣颤了颤,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景馥姝上前,福了福身子,声如黄莺:“臣妾参见太子妃殿下,殿下大安。”
她看着她,艰难道:“可。”
那时候姬洵虽然不怎么喜欢她,待她却还算温和:“今日风大,你穿这么少还是别在外面闲逛了,早点回去吧。”
她闻言略一沉默:“殿下不与臣妾一起回去?”
“孤还有事,晚点会去母后那里找你。”说完,他便领着他的弟妹离去,留下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呆立原地,站成偶人。
顾云羡与景馥姝的第一次见面,以她的溃不成军收场,而景馥姝当时讥讽怜悯的眼神从此留在她记忆中,无法抹去。
当时她不明白,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姬洵为何会不顾礼法地亲近她。越想不通就越难过,最后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但那时候心里好歹有一个安慰,就算他再喜欢她,到底是不可能纳她的。他是储君,如今陛下年事已高,眼看他就要继承大统,绝不可能做出此等事来。
如今想来,简直天真得可笑。
庄令仪顾云羡说完那句话就怔怔出神,试探地唤了声:“姐姐?”
顾云羡一惊,这才反应过来,“瞧我,竟把你给冷落在这儿了。”
“姐姐刚才想到了什么?”
“一些从前的事情。”顾云羡道,“当时觉得难过,如今却也觉得没什么了。都过去了。”
是的,都过去了。如今她再不是从前那个傻乎乎地爱慕着夫君、却不知如何讨他欢心的女人,她收起了一腔痴情,换上了满腹算计。
这是她和景馥姝的战争。她必须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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