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rt-->一夜之间,宫里便转了风向。
仿佛沈含章忽然便暴虐了十倍,宫中上下到处都在议论她的苛虐。
于是苏恒便知道,这一次自己是真的把沈含章放下了——禁城里存活的人最是敏锐,他们对苏恒的喜好怕比苏恒自己还要清楚些。但凡苏恒对沈含章还有一份牵念,他们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污蔑她。
苏恒无所表示,这群人便越来越肆无忌惮。
苏恒略觉得有些烦。当他想不闻不问时,沈含章却无所不在。令他心烦意乱,食不甘味,夜不安寝,伤势反反复复的发作。
太后并不知他出行受了伤,只命刘碧君在身边侍奉他。
苏恒明明是想跟她好好过日子的,却每每看到她便越发烦乱。
他身上的伤也不想让多余的人瞧见,便依旧将她送回去,只让顾清扬从旁照料着。
顾清扬俨然成了他的新宠,太后却没有干涉太多——事实上只要不是沈含章,苏恒喜欢的她都不会苛待。也只偶尔提醒苏恒:碧君是个好姑娘,别亏待了她。
顾清扬的医术还是好的。苏恒的伤势很快便痊愈了。
他并不是个会被情伤绊住脚的。何况朝政繁忙,他很快便将沈含章抛在一旁。
太后明着暗着几次提点苏恒,沈含章对韶儿不闻不问,是不是能让刘碧君来抚养他。
苏恒这才警醒过来——沈含章是太子的生母,除非他当真想废了她,不然便不能由着别人污蔑她。
苏恒却是从来都没想过要废掉沈含章。
在他心里,就算已成怨偶,他百年之后,以皇后的身份与他合葬的人也只能是沈含章。没有沈含章不行,有别人也不行。
要让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闭嘴,最好的法子,就是让沈含章重新得宠。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苏恒松了一口气。
他忽然间容光焕发,身边人都以为出了什么喜事。也只有方生知道——苏恒这是终于找到能跟沈含章和好的借口了。
赏赐源源不断的送进椒房殿里去。
苏恒忐忑不安的等着沈含章的回应,哪怕不是示好,只有半分服软也行。只要给他个台阶下。但是沈含章无所表示。
苏恒耐着性子等,却先等到太医院的回禀——沈含章有喜了。
苏恒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站在了椒房殿外。他跑得急,连冠也没有带,身后只气喘吁吁跟了个小太监。椒房殿这边还不知御驾到了,几个洒扫的小宫女正拄着扫帚聊天。
苏恒略整肃了一番衣饰,才要进去,便听两个小宫女道,“……刘美人便不说了,那个顾美人可是陛下南行带回来的,正是十七八的年纪,最惹人怜惜的时候。陛下宠了她们两个月了,才记起娘娘来,只怕……”
苏恒脑子里便有些空白。
——可贞已经知道了。
他在殿外立了很久,最后还是让红叶撞见了,才抬步进殿。
也许还不知道,苏恒想,不要紧。
不要紧。
寝殿内一地花影,阳光静静的浮在空气里,一点杂声也无。沈含章歪在榻上,正在午睡。漆黑的头发缭在白净的脖颈上,氲了日光,薄汗微醺。她身上半搭了条毯子,一旁笸箩里放着针线,是绣了一半的荷包。
苏恒略松了口气,在她身旁坐下。半晌,方探了探她的手指。
她指尖玉石般凉,苏恒便捧住了,为她暖手。她被扰了梦,不安稳的嗯了一声。苏恒立刻便松开手,屏住了呼吸。
看她又渐渐的睡沉了,才敢伸手撩一撩她的鬓发,凑过去小心的亲吻。
“别人碰过的,我不要。”
苏恒打了个瞌睡,恍惚间仿佛又听到沈含章脆生生的声音。
他惊醒过来时,一炷安神香还没烧完。
沈含章还在睡着,睡颜静美,想梦中并无他的身影。
苏恒把她抱起来,安置在床上。
红叶进来的时候,苏恒正在给沈含章拭汗。眸中柔光满溢,还是当年专注凝望的模样。
她想起这两月来宫里沸沸扬扬的传言,还是觉得不信。
“可要叫醒娘娘?”红叶低声问道。
苏恒摇了摇头。片刻后,又道:“那些杂七杂八的流言,不要往可贞这里传。”
红叶应了。
苏恒指端描摹着沈含章的眉眼,流连在她的嘴唇上,沉默了很久。
最后还是说:“朕来过的事,暂不要告诉可贞。”
刘碧君怀孕了。
太后酬神告佛,长乐宫里闹得都快要翻了天。
刘碧君红着脸把这消息告诉苏恒,偷眼去瞧苏恒,不但没从他脸上看到半分喜悦,反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
她瞬间便明白了他的心思。泪水霎时盈满,只咬了牙不肯落下来。
“若陛下怕皇后娘娘生气,便将臣妾贬谪出宫吧。臣妾愿意隐姓埋名一辈子,不会对这个孩子吐露半句往事。只求表哥留下他……”
苏恒心中烦乱,只挥了挥手,说,“你下去。”
泪水夺眶而出。刘碧君没有分辨一句,便转身离去。
她冲到椒房殿外跪求,想见沈含章一面。椒房殿里多的是太后那边的亲信,谁敢让她受了委屈?沈含章那边还没得到消息,苏恒和太后便双双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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