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太后费尽心思把它送到我手里来,却有些多余了——当年苏恒的废后诏写得更加情深意切,比刘碧君这啰啰嗦嗦的怨妇诗可要动人多了。
不过,如果是上辈子这个时候我读到了这首诗,那就又另当别论了。
我说:“我记得刘碧君比我还要小一岁吧。”没有人作答,我便接着说,“陛下北上时,她也不过十一二岁,就已经知道‘此生不渝’了,还真是……红叶,你我十一岁时,是个什么光景来着?”
红叶心下了然,立时便刻薄起来,道:“端居在深闺里,与自家姐妹一起读读书、习习字、做做女红。奴婢记得,那个时候少爷就已经不入内闺了,表亲堂亲家的男丁自是更不必说。像这等私定终身的奇事,还真是想都不曾想过。”
我笑道,“却还有人反以为荣呢。”
将桃花笺交换给青杏儿,吩咐道,“找个人把这诗里的意思说给梁美人听吧。”
其实我十一岁的时候,也并不像红叶说的那么闺秀。不过这原也怨不得我。
卫太夫人宠卫秀宠得没个边,他十一二岁时也还在闺中厮混。两家走动密切,我便也时常被接去小住。纵使回了家,卫秀也三天两头托人给我捎东西。
今日是一只死猫,明日是一只死燕子,后日又是绞碎了的皮影,附赠的信笺上写的十有八九是“看阿贞喜欢,送来与你解闷”。彼时我还有些天真,恨透了他的时候,也曾死命的盯着他看,幻想着他再“看阿贞喜欢”,把自己勒死了,塞一肚子茅草送给我。我定会不计前嫌,大大方方的给他做一冢坟茔,上三炷高香。
结果临到自己了,他偏偏吝啬起来,女孩子一般羞涩的对着我笑,道:“阿贞要是喜欢,就留在我家吧。”
他纵然败絮其中,然而那张脸生得实在美好,让人发不出脾气来。我只好不跟他多计较。
不过,我四五岁初见他的时候,就知道他生得好看,却从来都没有过别样的心思。
莫说是十一二岁的时候,便是将及笄前不久,卫秀一本正经的对我说“你若敢嫁了旁人,我便叫他死无全尸”时,我也只以为他又犯了疯病,全不往私情上想。
直到苏恒将一只水晶雁挂上我的窗棂,低声笑着在窗外说,“等我来娶你”,我才砰然心动,从此情窦初开。
也许我开窍确实晚了些,不过刘碧君却也未免太早了些。
当然,苏恒北上长安时已经十五六岁,他那厢对刘碧君早已钟情了,也未可知。
。
梁美人知道了诗里的意思,果真羞恼了,将那桃花笺撕得粉碎。她与苏恒可没有过这般青梅竹马的情谊,纵然要效颦,也只会白白给刘碧君添砖加瓦。
她虽然蠢,在争强斗胜上却敏锐得很。
不过她倒是还不死心,又差人买通了苏恒身边的宦官,送了一枝沾了清露的蔷薇花进去。
漪澜殿蔷薇花开得确实好,太后也曾当着苏恒的面称赞她,“就像朵俏生生的蔷薇花儿”。她这般暗示,也算风雅了。
可惜苏恒看到蔷薇花开得娇嫩,连问也没问,便差人配了花瓶送来给我。
我琢磨着,若我把花再赐还给梁孟女,只怕她要羞愤欲死了。
不过痛打落水狗有什么意思呢。苏恒眼里从来就没有后宫这些人。
太后差人来椒房殿送东西的事,苏恒是知道的。但是太后送云糕时顺道送了玉带钩,只怕他就不知道了。
有这么个在背后拆台的娘,这戏还能演到这一步,苏恒也算是天赋异禀了。
我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吃点干醋,闹些别扭。不过想了想还是太麻烦,他不想我知道的,我还是该装作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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