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rt-->一直过了酉时,苏恒才终于命人把韶儿送回椒房殿。
这孩子跟着苏恒闹了一整日,回来不一刻就打了三个哈欠。黑眼睛水汪汪的,用肉指头一揉,连睫毛上都沾了水。
我哄他去睡。他努力睁着眼睛说,“韶儿还没用晚膳。”
……想来是中午吃得太久,晚膳的时候不觉得饿,一直过了时辰才觉出来。
我这边一向备着当归鸡汤,便命人取来,让他就着吃几口。
他说:“韶儿想吃长寿面。”
我说:“在父皇那里没有吃?”
他摇了摇头,道:“父皇说等母后一起去吃。母后一直不去,韶儿饿了,父皇就生气了。”
我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有些难受,道:“娘煮给你吃。”
然而等我煮好了面,韶儿已经睡着了。我把他叫醒过来,他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喝了一小口汤,才又蜷在我怀里睡过去。
红叶上前把他接过去。他睡得沉,恍然不觉。
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墨色从地上渗出来,反而比暗夜还觉着黑。天色还带蓝,就已经辨不清草木了。
屋里早点起烛火来,毕剥响着,却不怎么照明。只一室昏昧。
我不知怎么就想起当年在萧王府里,苏恒小心的卸了铁甲,嗅着衣上没有血腥味时,方才凑上来逗弄景儿的情形。
彼时景儿刚刚吃过奶,在我怀里打着奶嗝,小嘴巴吐泡泡一样开合,苏恒去戳时便皱了眉要哭醒过来。苏恒还傻笑着指给我看,眼睛里映了烛火,漆黑柔软。
我与苏恒间已找不回那般纯粹的欢喜。景儿所受过的宠爱,韶儿也许一生都不会明白吧。
那是我一个人无法补偿给他的东西。
红叶送韶儿回房,我一个人坐在灯前发呆。
外间李德益进来禀事,似乎正碰上红叶回来,两人在外面唠叨了一阵。
片刻后,红叶打了帘子进屋,低声对我道:“娘娘,那边的宴席已经散了——陛下没有去。”
我说:“知道了。”
她说的“那边”自然是宫妃们为苏恒贺寿的宴席。
苏恒跟前没什么得宠的嫔妃,刘碧君又跟着太后去了汤泉宫,此时正该是新人崭露头角的时候。想必这些人都为今夜精心准备过了。
苏恒却连去也没有去。
其实韶儿与我说的时候,我便料想到了。
我只是些微不解,苏恒虽不解风情,却也不是什么孤高淡漠的人。纵然对刘碧君一片深情,却也算不上多么的专一。就算他对后宫这些女人兴致聊聊,但该给她们脸面和想望的时候,也不曾吝啬去露一面。
……
然而再想想,便有些明白。
——大概是想宣示对我的专宠吧。毕竟中午才优赏了我的娘家人。
我早说过,当他想要抬举谁的时候,是真的不会让人受半点委屈。
如果没传出刘碧君有孕的流言,这般姿态,简直完美无缺。
红叶还在望着我,似乎在等我拿主意,然而我心里竟什么想法也没有。反而只想看看,苏恒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这当然不行。危楼之上,危墙之下,我没有悠然看戏的立场。
红叶问道:“要请陛下过来吗?”
我说:“去安排一下吧。”
苏恒并没有驳了我的脸面。我派人去请,他即刻便起驾往椒房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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