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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居(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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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九傍晚终于停了雨。

积日的乌云散去,红霞满天,晴光耀人。

空气暖而清,几乎可以望见远山上的寺庙。宫墙内树叶翻转时也泛着明灿灿的光。是个再好不过的日子。

长安四季分明,春雨过了,夏天也就不远。屋内帷帐、被褥、衣衫也该换季了,我便命宫人们扫除一番,自己则去后院给白菜间苗。

韶儿这几日都跟在我身边,我将宫女们都差遣了,他便问红叶要了张小胡床抱着,颠颠儿的跟着我去后院。我本来打定主意让他多亲历亲为的,结果还是没忍住,回身把他抱起来很蹭了几下。

——实在是身后跟着的这个小尾巴,太可爱了。

韶儿有样学样,煞有其事。我们母子两个便一人一柄小铲子,对面坐着专心挖菜。

才坐下没一会儿,便有个小宫女来禀报说,少府寺来了个传话的老妈妈,姓郑。

少府管着皇家苑囿并山泽税赋,是皇帝的家臣,也时常与后宫打交道的。但如今宫里管事的是太后,我倒有点不明白来人找我做什么了。

想了想,还是让把人带到后院来。

虽说是老妈妈,来人却并不很老,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穿得老旧朴素,衣上的刺绣却看得出是宫绣的手艺,头上的银簪子也很是精巧。见了我,俯身下拜的姿态,比红叶还要雅致规矩些,“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太子殿下。”

我素来不敢受老人的礼拜,忙抬手道:“不必多礼,菜园不比殿堂,自在些就好。”

她并没多辞让,笑道:“谢娘娘爱护。”

很是进退有度。

我问:“郑妈妈是宫里人?”

她答道:“始建六年入的宫。”

我不由就愣了一愣,吩咐道:“给妈妈搬个凳子。”

郑妈妈慌忙道:“不敢不敢,娘娘折杀老身了。”

我说:“应该的。”

“始建”是前朝最后一个年号。天下皆认为前朝亡于后妃与宦官勾结专政,戾帝攻入长安,便下旨将妃嫔与太监尽数屠戮。余下的宫女们,则大都被闯入宫中的乱军糟蹋了——因戾帝军规,j□j妇女者斩,那些禽兽便将被糟蹋的宫女也诬为后妃,一并杀害。一场浩劫下来,长乐并未央两宫近三千宫人,所余不过数百。而这几百人,活到弘明年间的,不过几十。

能活下来,并且至今还有头脸的,都不简单。

凳子搬来,郑妈妈又道过谢,才半坐半站的靠在凳子边儿上。

我问道:“郑妈妈今日来椒房殿,是有什么事?”

她忙道:“圣上不在宫中,太后娘娘说不便让男人在后宫走动,因此外来禀事的,多让我们这些看门的老妈子代为通报。”

我还在想,少府何时有了传话的老妈妈,原来是这么个缘故。至于太后不许男人出入后宫,我却是刚刚听说。也无怪哥哥这么多日子都没给我带个话了。想来太后这规矩,应该也是专门为我定下的——纵使我不管事,皇后的权力也还在那里。何况议事堂原本就在未央宫,朝臣们与我相熟的不在少数。我若真要传唤,他们未必不来。

太后老人家确实心思缜密。

我笑道:“郑妈妈该去长信殿。”

她垂首道:“去过了。太后娘娘命老身将清单给娘娘带来。”说着便掏出张叠好的绢帛来,亲自捧给我。

我接到手里,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她仍是沉稳默然、不远不近的姿态。

这份心性,不止红叶,只怕连我也是比不过的。

我展开看了看——是哥哥给我送了些邯郸土产,因不是吃鲜果的季节,便多是些干货。枣子、核桃,最多的是苹果脯。

想来哥哥也曾试图给我传递消息,却都在宫门被拦下了。他心中不安,是以费尽心思,只为了确认我平安与否。我心里一酸,忙掩饰着问道:“太后可也得了?”

郑妈妈答道:“听太后说是珊瑚金粉抄的佛经,并顾长卿绘的菩萨图。太后娘娘高兴,还命传赏给大司农。其余的,老身便不清楚了。”

我将清单收起来,道:“烦劳郑妈妈了。”随手从身上解了个平安扣给她,又命人赏她一锭银子。

她收了平安扣,却不肯接银子,我便笑道:“应该的,郑妈妈管花草,跑腿原不是你的份内。该赏的。”

她答道:“给主子做事,也是份内。”却终于收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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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宫女带着郑妈妈走了,我默默想着心事,手上的活计便慢了下来。

刚刚那会儿韶儿一句话也没插,也不知听懂了多少。吴妈妈走了,他便来搬了小胡床来我身边坐着,捧了脸看我。

我手上不停,笑问道:“你怎么了?”

他抿了嘴唇,对我眨着眼睛,却不说话。那双眼睛黑漆漆的忽闪着,可怜巴巴的。

我很觉得好笑,便将斗笠往他头上一扣,道:“自己玩儿去。”

他脑袋小,这一扣连脸也一并遮住了。他抬起圆滚滚的手臂将斗笠抱了,盖住大半个身子,红着脸蛋,很是讨巧,“娘亲给韶儿的?”

我笑道:“嗯。给你的。”

他便有些喜滋滋的,“哦”了一声,蹦跳着坐回去。

我略觉得好奇,便抬眼看他。

韶儿自然是没玩过泥巴的,雨后蚯蚓露头,他一铲子下去,惊得往后仰了一下。然后便抿着嘴唇,眨着漆黑的眼睛,皱着眉头跟蚯蚓对峙起来。

那个斗笠将他小小的脸蛋儿整个儿罩在了影子里。

我想了一会儿,终于明白过来——我似乎还不曾送过他什么东西,却当着他的面,随手便解下身上的东西来赏人。

但其实只要有一顶斗笠,他便觉满足。

我心里越发难受起来。

我记得他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偶尔遇着我,也曾挣开秋娘的手,张开手臂摇摇晃晃往我怀里冲,却走了一半便绊倒了。那个时候他没哭,只眨着黑漆漆的大眼睛望着我,咿咿呀呀道:“抱抱……”

那是他唯一一次向我求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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