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关系!”我坦然道:“寡人已经想好了,待阿福满十四岁,便让他参加试炼。只要通过试炼,寡人便立他做储君。”
“陛下!这——实在不妥。”他连连摇头。“陛下应当有自己的孩子。不应该为帝后而耽误了孕育子嗣。”
“皇舅怎知是帝后的问题?也说不定是寡人自己的问题。”
皇舅摸了摸胡子,眯起眼。“这些年御医固定时间为陛下号脉,都说陛下的身体没有任何异状,迟迟没有子息绝对不是陛下的原因。陛下,你就别再瞒着老臣了。”
“好。”我索性开门见山。“皇舅,安锦他的确曾因寡人而中过异毒,很难再有子息。寡人早已决定,这一辈子只会为他孕育子嗣,如若始终未有此福,亦无怨无悔。”
“果然如此。”皇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请皇舅成全。”我低下头。
隔了许久,皇舅终于开口道:“其实这些年,他如何行事,如何对你维护,皇舅也看得清楚。只是这子嗣——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寡人已经寻了些名医,希望能有转机。但无论寡人是否会有子嗣,让阿福十四岁时参加试炼一事亦不会更改。”
“阿遥,你这是何必。”他眼眶微湿。我知道他想起了云翘,不免也心情微黯。
两年前,西凉进犯杞国,杞国兵败,向南瑞求助。我令沈将军带兵相助,保下了杞国,并秘密将藏在杞国燕丰的南瑞五公主的尸首运回了南瑞。我将她葬进了皇陵,安置在云翘的旁边。南瑞的两位公主,一个为情所杀,一个为情而殉,可悲可叹。
云翘离去,将岑驸马和阿福托付给了我。阿福知道娘亲再也不会回来,哭得像个泪人儿,反倒是驸马,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噩耗,只是红了红眼眶。后来我将阿福过继,也将他接到了宫里住,他始终表现得平平淡淡,没什么大悲大喜。阿福八岁那年,在宫里听到些谣言,说是我间接害死了他的娘亲,哭着跑去找驸马,驸马只说了一句话。
“你娘亲离开,是她自己选择的路,跟陛下没有关系。”
后来安锦查出那些流言的始作俑者,处理得不留痕迹,后来阿福渐渐长大,懂得了分辨是非,我将当年的事对他细细说明,他才算彻底解开了心结。
沈家三公子替安锦把过脉后,只说这左手的经脉倒是不难重接,只需半年时间慢慢调理便可。但他体内的毒素却十分怪异,恐怕得经过很长的一段时间才有办法慢慢将之清除。
尽管如此,对于我和安锦而言,也算的是意外之喜。经过半年的治疗,安锦的左手已经可以拿起些不算太重的物体。一年之后,已经几乎与原来无异。安锦十分高兴,想对他重赏,他却请求我为他赐婚。
安锦以为他想入宫做我的皇夫,把他给狠狠教训了一通,谁想到沈三公子挺委屈地说,自己想娶的是我身边的女官黄雀。
雀儿跟了我这么多年,终于有人肯娶回家,怎不令我激动?我热泪盈眶,给了她一堆丰厚的嫁妆,欢欢喜喜地把她给嫁了出去。
阿福满十四岁那年,我为他举行了试炼之礼。他顺利地通过了试炼,被我立为储君。
阿福十六岁时,我终于怀上了身孕。我和安锦欣喜若狂,皇舅和爹娘他们更是激动得好几夜没睡着觉。但这时我已经三十二岁,过了最适合生孩子的年纪,御医们都说我这第一胎生得太晚,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安锦犹豫了很久,终于来劝我放弃这个孩子。我自然不肯,跟他闹了好一阵别扭。最后还是找了沈三公子出面说能保我母子平安,安锦才终于点头同意。怀胎十月,他把我当成掌心里的鸡蛋,忐忑不安小心翼翼,过得比我还辛苦几分。十个月下来,我胖了二十斤,他瘦了十斤。
分娩的时候,又是一阵惊心动魄。那过程不必再提,反正用安锦的话来说,几乎吓掉他半条命。最后多亏沈三公子,总算令我顺利生下一个女儿,也把安锦那半条命给拉了回来。
我替女儿取了个小名叫阿喜,跟阿福相衬。安锦对我取名的能耐嗤之以鼻,要求大名一定得由他来取。然而他翻遍了典籍,认为没有一个字配得上他女儿。
所以后来,我们的小公主正式取名为:姜喜。
阿喜满月之后,我说服皇舅,正式将皇位传给了阿福。当皇帝很辛苦,我的女儿还是就做个没心没肺的小公主就好。
阿福即位后,皇舅开始操心他的婚事,然而不管他怎么劝,阿福也不肯纳妃立后。皇舅愁白了头,只好来找我,让我给劝劝。我特意找阿福谈了谈,这孩子却很有主意,坚持说自己年纪尚轻,想好好处理政事,不想那么快成婚。
我纳闷了许久,疑神疑鬼,最后甚至以为这孩子成了断袖,提心吊胆了许久,也没见他对男子有什么异常的兴趣,才稍稍放心。
这个谜题,困扰了我和安锦好几年。一直到阿福二十岁弱冠时突然拜托我们向大哥和妙音提亲,我们才明白,原来这孩子等了这些年,竟在等妙妙长大。
这就是爱情。不断地发生,不断地成长,不断地轮回。它不会死去,不会消失,只会暂时沉寂,等待下一个复苏的契机。
我和安锦有了彼此,有了阿喜。这一辈子,再无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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