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rt-->“你早知道了白尘就是夏之渊?”
秋阳绵暖,安锦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悠然自得地跟自己对弈。听我这么一问,他瞟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我抱着手臂,烦躁地在院子里走了几个来回。
“怎么了,还为他心烦意乱?”他把指尖里夹着的棋子丢回棋盒,起身朝我走来。“我还以为经历这么多意外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你都会很镇定。”
“不是因为夏之渊。”我摇摇头。“锦哥哥,你确定在金杯上动手脚是姜云翘的意思?”
他顿住脚,细细看我。“我安排了人混进祭司里,那人亲耳听到姜云翘跟祭司长密谋,在金杯里做动作以阻止你通过试炼。”
“她为什么不肯承认呢?”我困惑道:“姜云翘向来敢作敢当,既然做了,为什么不认?”
他叹了口气,轻柔地揽住我的肩膀。“人是会变的。更何况夏之渊如今在她身边,她对如此痴恋,自然是言听计从。这件事关系重大,她当然不会轻易承认,以免落下把柄。”
无论如何,安锦总不会骗我。云翘在我心中,一天天地变得陌生,或者我从没真正认识过她?夏之渊如今有了云翘做靠山,他恨我们入骨,我们又动他不得,自然也不可能让他说出绝子酒的秘密。这一场争斗,是势在必行。
我与云翘疏远,也不再去她的公主府,倒是岑驸马带着阿福进宫了几回,特地来看望我和安锦,只说是阿福嚷着要见姨姨和姨父。每回一见到阿福,我便忍不住心软,暖融融地像要化开。阿福长得像云翘,大概是一种移情效果,因为喜欢他,连带着对云翘的怨气,也消散了不少。
有一回他们离开之后,安锦感慨了一声。“这位岑驸马,倒的确是个聪明的人物。”
我笑了笑。其实我也明白,驸马这么做,一定也是看出了我跟云翘之间的矛盾,又知道我喜欢阿福,想通过小阿福缓解我们的关系。能想出这样曲线救国的方法,也的确算得心思玲珑善解人意,这么好的夫君,云翘她怎么就看不到呢?
想到这一点,我又忍不住恨铁不成钢地气上了。就光为了阿福和岑驸马,我也得阻止她再错下去。
她说过,会不顾一切地阻止我通过第二场试炼,也就是神鸟的选择。雀儿和安锦早已打听到了消息,其实这所谓的神鸟,是由神殿世代供奉的一种带有奇特金色羽冠的白孔雀。
南瑞人信奉凤凰神鸟,而孔雀则被当做神鸟在民间的使者而广受尊重。因此南瑞人爱养孔雀,表示对凤凰神鸟的虔诚之外,也是期盼吉祥的意思。虽然养孔雀的也不少,但神殿里供奉的这种金冠白孔雀却据说很有灵性,能从人群中选出天定君王。
本来这个选择,只由我一人参加,但岑太宰联合几名重臣上奏,说既然是选择,当然所有身在奉朱的嫡系皇族成员都有参加的资格。除了我,姜云翘也应该有公平竞争的机会。这个理由冠冕堂皇,就连泓帝也不好拒绝,只得答应。
难道这就是云翘的设计?不可能,没那么简单。她一定会想办法让神鸟选择她,但鸟毕竟是鸟,不能买通,也不能威逼,能在这上头动什么手脚呢?尽管我们想不通,却不能不保持警惕。
既然姜云翘能买通祭司长,自然也有办法能接近奉养神鸟的地方。安锦安排的人用心留意着神鸟生活的地方,一直到试炼前夕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出入,更加没有特别的动作,一切都挺平静。但越是这样,我心中越是忐忑。云翘她不会没来由地说那些话,没有线索,不代表她没有做手脚,只能说明我们没有发现她动的手脚罢了,这样更危险。
在一天更甚一天的忐忑中,试炼日终于来临。
对于奉朱城的臣民来说,这是个万众瞩目的大日子。因为未来的南瑞新帝,很可能会在这一天正式决定。奉朱皇城的中央,有一个离地数丈的青石祭祀台,台上竖着四人围抱粗细的祭祀柱,雕凤凰展翅,栩栩如生。
我和姜云翘站在平台两侧,对望了一眼。她没有笑,浑身的凛冽像飞雪袭来,令我心口发凉。奉朱人民簇拥在平台下,满是期待地欢呼谈论。祭司长站在祭祀柱一侧,双手交叉置于胸前,闭着眼似在默默祷告。
“阿遥。”云翘冷着脸,语气却很无奈。“对不起。我不求你原谅,但这个位置,我要定了。”
我扬首微笑,不想在气势上落了下风。“你未必能赢。”
她从容不迫地回了我一个笑容。“那就等着看罢。”
我心中微沉,她看上去胸有成竹,一定事先做了布置。但连安锦都没有发现端倪,我也只能随机应变,听天由命。
四周忽然变得很安静,仪式正式开始。四名身穿白衣的少女祭司抬着一张黑檀木案缓缓地从台阶走上祭祀台,庄严肃穆。黑檀木案上乖乖地伏着一只雪白的孔雀,它仰着头,姿态优雅闲适,金色的羽冠闪闪发光。少女祭司们恭敬地跪下,将头顶的木案靠近祭祀柱。那孔雀动了动翅膀,悠悠地站起身来,慢慢地踱上了祭祀柱。
神鸟离开木案之后,少女祭司们才整齐划一地站起身,朝我们鞠了一躬,这才徐徐退下。此刻祭祀台上只剩了我,姜云翘,祭司长和那只神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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