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梓带着浅深来到市区的一家市级医院,晚上医院的急症病房里依然病员满满,而难闻的消毒水的味道充斥了空气里每一个分子,浅深被辛梓叮嘱不准乱动,便无聊地坐在诊室门口的椅子上,等着他去帮自己挂号排队。
医院是一个充满细菌和病毒以及混乱的地方,浅深虽然长得瘦弱,可打小身子骨还是很健康的,进这种地方的几率也是少之又少。所以,现在让她这么一个有洁癖的人坐在一群面色萎靡,呼吸沉重,病态重生的人中间,加上小孩子不绝于耳的啼哭声,真是如坐针毡,浑身寒毛林立。恰好这时有一个步履蹒跚,满脸病容的人扶着墙壁慢慢走来,经过浅深的时候晃悠悠地就要倒下来,浅深吓得触电一般地弹起来把位子让了出来。这一下,牵动脚上的伤,疼得她快要飙泪。
“怎么站着?”辛梓挂好号回过来看到浅深保持着金鸡独立的样子站在那里,立刻上前扶住她,再一看她已经一脸欲哭无泪的样子。
辛梓来了,浅深松了口气,扶着他的手臂急急地说:“能不看吗,我不喜欢这儿,太让人崩溃了。”
辛梓像是看到一个受不得委屈的小孩子,估计这个时候她连火气都发不出来了,他忙笑着安慰道:“再忍一忍,看了医生我们就走。你看,我号都帮你挂好了。”
辛梓这番话可以算得上温柔了,这对现在的浅深而言非常受用,看了看周围混沌的环境,又看了看辛梓那张白净温和的脸,浅深心想:罢了,看个病十来分钟的事,一咬牙一闭眼也就过去了。
排着号子等了会轮到浅深,辛梓让她把身上的力量尽量往他身上靠,然后又跟她说了声抱歉,浅深还没反应过来他干嘛跟她道歉,这时腰上多出一只手有力地扶着,她立刻明白过来了。辛梓一边扶着她的腰,又扶着他的手,浅深倒真觉得轻松多了。
急症室的医生不是骨科的,但他仔细查看了下浅深肿起的脚踝还是推定说应该没有伤到骨头,不然她恐怕连小站一下都困难。那个医生给浅深开了点止痛药,还是很谨慎地让她明天来拍个片子看看到底伤得如何,没有伤到骨头最好,只要好好静养一到两个礼拜就好。
辛梓在一旁听得很仔细,浅深不用开口,辛梓就会把不明白的地方反复问了医生,然后才带着浅深离开。
辛梓在领药处找了个空座让浅深坐下,说:“你再等一下,我去帮你拿药。”
浅深看着他为自己忙碌的样子,情不自禁地微笑,好像这脚崴得太值了,再疼一点她也心甘情愿。这种太小女生的心态浅深从来没有尝试过,也向来不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抗拒这种感觉。
自她懂事以来,父母早就不合,妈妈成天以泪洗面,爸爸终日不回家,一对外界看来的金童玉女般大家族的联姻已是貌合神离,支离破碎。她觉得妈妈可怜,从小不亲爸爸跟着妈妈长大,陪妈妈弹琴,画画,看书,聊天,撒娇,她的妈妈美丽高雅,像一株纯洁的百合,坚强,不可侵犯。可她想不通,为什么美好如妈妈,妈妈又那么喜欢爸爸,爸爸还是不喜欢。所以,当爸爸带着那个女人回家,那个女人还带着一个小孩的时候,妈妈彻底崩溃了。她最最亲爱的妈妈在她的面前选择了自杀。
那个时候,梁浅深只有10岁。
对于一个还处于懵懵懂懂的孩子而言,这个场景将会成为永生的梦魇,永世的阴影,挥之不去的黑暗。那段日子是暗无天日的,外祖母泪眼婆娑地把她搂在怀里,而她只是惊恐的睁着双眼,蜷着身子无助地发抖,一声不吭。
从那之后,恨意主导了她的人生,她憎恨她的父亲,还有那个逼得她妈妈去死的贱女人,以及那个贱女人的孩子。法律上她还是归她父亲管,可是12岁以后,浅深就一个人搬了出来,独自生活,过起了有一日无一日的混沌生活。
她在还没懂得爱情前,便不再相信爱情。因为,妈妈在临死前,嘴边不停吐出鲜红的血,她用沾上了血的手抚摸着浅深惊慌的脸颊,她白嫩的脸上瞬间擦满了血迹,妈妈说:“宝贝,不要像妈妈这样卑微在爱情之下,你要好好过你的人生,不要走妈妈的老路。”
“药拿好了。”
回忆被打断,浅深抬起头,辛梓已经站在她面前,她此时的眼神雾气很重,好像陷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无法自拔。
辛梓心头一紧,蹲下来担忧地看着她:“脚还是很疼吗?”
浅深回过神,飞速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已经恢复如常,她稍微皱皱眉,说:“还行,比刚才好点,估计得残废一个礼拜了。”
辛梓有些责备:“你表演前怎么不说,跳舞的时候肯定加重了吧。”
“那时候不是你让我少说一句吗。”浅深故意装作负气的样子,斜睨着辛梓拖着音调说。
辛梓素净的脸明显呆了呆,梁浅深淡金色的妆容令她美丽的瞳孔看上去波光粼粼,从他的角度看,那浓密的黑色睫毛像极了两只欲飞蝴蝶的美翅,惹人不敢直视,他慌忙低下头,好像被浅深的话噎到似的半天答不上话来,终是面色尴尬又有些懊悔地低声说道:“不好意思,那时候口气重了点,我只是不想你们为了小事吵架。”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