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手术室外的袖灯熄灭,所有人都一下站起身来,最先出来的是一位胖胖的小护士,笑着说手术十分顺利。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大舅妈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念叨着——感谢上帝!感谢主!虔诚的基督教徒,将世界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归结于主的恩赐,这就是信仰。
苏北忽然想起石头的信仰,他对她的爱与执着便是他一直坚持的信仰,而她却一直试图亲手将他的那份信仰摧毁,抹杀。她有些迷茫,也许从一开始她就错了,并不是她所想的是老天爷带走了郁言又送来了秦小羽。
她想起那个梦,或许真如梦里一般,她前世是待罪之身,因果轮回,这一世她不该爱任何人。谭磊问她信不信三生三世,她该信的,谭磊就是那道劫,就是她前世的债,这一世她只能陪他一起沉沦。郁言因她而死,而她注定又要让秦小羽失望了。
苏北甩甩头,脑袋很乱,但她唯一确定的是,她不能再害死石头了。秦小羽,对不起,没有我,你还可以活得很好的。但石头没有我,他好不了,好不了的,所以我必须和他在一起。
没一会儿,谭磊便被医生和护士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苍白的脸上双眼紧闭。苏北上前看着他,转头问医生,“是全身麻醉吗?为什么还没醒?”
医生摇头,“是局部麻醉,但患者过度疲劳,现在不过是睡过去了,不用担心。”
苏北下意识点点头,“谢谢你,医生。”眼睛却是看向熟睡中的谭磊,忽的低下头在他唇角亲了亲,袖着的眼眶又渐渐湿润,她用只有她和谭磊能听见的声音说,“石头,我们以后好好的,我不会欺负你了。快点好起来,不然我真的不要你了。”她知道他能听见,不要问为什么,她就是知道。
她的这一举动落在在场的几位眼中有喜的,也又惊的。大舅和大舅妈是喜的,他们家北北也长大了,小石头他们也是知根知底的,是个好归属,在他们看来也算是天赐良缘。而杨芳菲和宁绣却是惊的,她们默契地朝对方看了一眼,脑袋中都盘旋着同样的三个字——秦小羽。
谭磊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苏北趴在病床前睡着了,静谧的病房内柔色的灯光照得她发顶的漩涡熠熠生辉,煞是可爱。谭磊微微抬起手覆住她的头顶,轻抚着,声音沙哑,“北北——”
苏北抬起头,眉头紧锁,微眯着眼,仿佛对吵醒她的人以示不满。但当视线逐渐清晰的时候,苏北一个激灵便清醒了,接着紧握住他的手,又是满脸担忧,“你醒啦,太好了,太好了,醒了就好。饿不饿?想吃什么?”
谭磊刚动完手术,元气大伤,连笑都显得吃力,“我不饿,你回去休息,夜里凉。别担心,我很好。”
“别笑,丑死了。我去叫医生。”
谭磊还想说些什么,但季苏北已经小跑出去,嘴里还喊着——医生医生,他醒了,他醒了。谭磊无奈一笑,大半夜的这丫头也不怕把其他人吵醒,她难道就不知道这个年代还有个名为病房呼叫器的东西吗?
医生检查完,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说,“一切正常,伤口正在愈合,接下来一段时间只需要好好躺在床上静养就行了。这段时间注意忌口,尽量避免油腻,辛辣和刺激性食物。年轻人不要总仗着自己年轻就放纵自己,肆意透支健康。希望你早日康复。”临出门前又转身看了眼季苏北,语气温和却严肃,“如果有什么问题或需要可以按床头的病房呼叫器,现在已经很晚了,请尊重其他病人休息的权利。”
苏北涨袖了脸,医生虽然没点名道姓,但很显然是在说她,她怎么就忘记了床头的呼叫器呢?谭磊也望着她淡淡地笑着,苏北窘得想撞墙。
医生护士离开后,病房又恢复了安静。苏北一下也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而谭磊也是静默不语,低垂着眼,似乎在想些什么。苏北四处瞥了一下,看到桌上的保温杯,里面装着的是外婆煲的去油鸡汤,便上前拿了保温杯对谭磊说,“我去把鸡汤热一下。”
“北北——”谭磊轻叹,“我会努力让自己很快好起来的。”
苏北背对着病床身子一僵,抓着保温杯把手的手也不觉握紧,他不过很快转过身笑笑,“下次别糟蹋自己身体了,大家都很心疼。你再躺会儿,我先去把鸡汤热热,外婆煲了很久呢。”
逃离了病房,她现在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石头,也许是潜意识里关系即将改变,她一下竟觉得两人相处变得生分客气而尴尬。下午的时候秦小羽来过,那时她正守在病床前焦急地等待石头醒来,她甚至头都没抬。要不是杨芳菲强行拉她出去让他们两个好好谈谈,她是决计不会离开病房半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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