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声止,大家都静默了好一会,突然季司令沉着脸转身,“给我跪下!”
季建国“扑通”一声双膝着地,先给母亲磕了几个头。杨思云也跟着跪了下来,虽然与婆婆相处时间很短,但这位温婉的妇人却是在最后的日子还对她悉心照料。磕了三个头,从旁边拿了些纸钱便往快燃尽的火堆上递,跪在一边不吭声。
“自己跟你妈说,你这些日子都在搞什么东西!人不人,鬼不鬼的,像什么样子!”季司令此前的柔情敛去,换上了平时严厉的面孔,不怒而威。
那天他们在奶奶的坟前一直呆到天快黑,建国就一直跪在那儿,最后起来的时候两腿都发软,还是思云搀着才勉强走了回去。
苏北不想跟爸妈回去,不知道回去以后会不会又变得跟之前一样。厌倦他们的争吵,不愿见到爸爸颓废的样子,害怕看到妈妈伤心的神情。
她想留在这里陪爷爷,还可以经常去看奶奶,镇上也有中学。建国和思云不同意,镇上的学校怎么能跟城里比。
季司令一听又把两人训了一顿,城里怎么了,城里考不上大学的还少?乡下照样上清华北大。你们两个受了国外高等教育的人也不见得比孩子多懂事到哪里去!
两人被骂得灰头土脸,最后还是思云说苏北周末要上小提琴课,季司令才软化了下来。
在镇上住了一天,第二天便准备回南京了。季司令一大早便一个人又去了奶奶的坟前,呆了一会便回去收拾了些东西一起回了南京。
苏北搬到了干休所跟爷爷一起住,她知道爷爷是为了她才回来的,心里很是愧疚。
建国夫妻每天都到干休所一起用餐,吃过饭再回去。离婚的事谁都没有再提,季建国在老爷子眼皮底下也不敢酗酒。在家定了一阵子,决定下海了。
季建国是麻省的机械工程博士,这么多年混迹研究所也算是委屈他了。要不是当初他无心成为教书匠,如今至少也是个专家教授级别的了。
他手上有几个专利,之前不缺钱也不急着卖掉,现在下海需要启动资金了,建国便毫不犹豫地将专利全部转手,获得的数额倒也相当可观。
政策好,人脉足,加上思云同志如今也算是银行的中层干部,主管放贷这一块,天时地利人和。那时国内的房地产刚刚起步,国家政策也很宽。季建国摇身一变,开了家建筑公司,转眼成为了一名建商。
季建国走出了低谷期,开始奋斗。思云见他不再颓废,也不再苛责他。夫妻两人重归于好。苏北回了家,季司令放了心便回了河海。
在苏北回到南京后,谭磊第二天就来找她了。苏北离家出走的事他还是在饭桌上听爷爷说的,见到苏北后便狠狠把她骂了一通。
这丫头别看她话不多,从小胆子就大过天,指不定哪天就做出个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吓唬你一下。
谭磊他肯定是上辈子欠她的,世事轮回,这姑娘这辈子就来讨债了。钱债易还,情债难了。
在听说她一个人跑到老家去的时候,他心都快吊起来了。恨不得立刻飞到她身边狠狠骂她几句,再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太不让人省心了!
不过见到她完好无损的时候,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总算落了下来。这丫头还好意思说本来打算就留在那里读完初中再回来的,她就没想过他吗?她怎么舍得的!
就在苏北决定忘掉她和郁言之间发生的所有一切的时候,他又像幽灵一样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苏北第一个反应就是掉头跑,他站在原地,“季苏北,你跑的样子难看死了。”
她止住脚步,愣在原地,他一开口,她才发现自己竟是这样想念这个声音。想到他之前的劣迹斑斑,泪水开始在眼内框里打转,什么时候她也变得这么爱哭了?季苏北,你真没出息。
郁言慢慢走过去,按住她的肩将她转过身,看到她脸上的泪痕,怔住了。“又哭?这次哭什么?”低头将两眼的泪珠吻掉,“季苏北,承认你喜欢我吧。”
苏北下意识伸手推开了他,愤恨地用胳膊抹去脸上的泪,“神经病,我一点也不喜欢你,你这个自恋狂!”
见他“嘶”了一声,双手捂住腹部,整张脸几乎快皱到一起,苏北吓坏了,赶忙扶住他,紧张地问,“你怎么了?”
撩起他的衣服,腹部贴着一块纱布。刚被她一推,伤口有些撕裂,纱布渗出血来。伸出食指在他伤口周围轻抚一圈,皱着眉问,“阑尾?伤口撕裂了,去医院。”
“季苏北,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
“倔丫头。”
“……”
“季苏北。”
“干嘛?”
“我喜欢你。”
他不来找她是因为他生病了,他说他喜欢她,原来当一切伤心的理由都找到了借口的时候,心伤就自然愈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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