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话六月的小憩
“来,工资单。”图南两指夹着一个信封,笑眯眯地递到江珧手里。
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来了,江珧双手颤抖,拆开信封瞥了一眼,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加上各种差旅补贴,本月净收入五千三百六十一元,对一个刚毕业的学生而言,这个起点算是很不错了。然而扣掉借表姐苏何的钱和图南垫付的医药费后,江珧现在的净资产是负八千元。缝针是美容小针,住院在VIP套间,在图南‘最贵最好'的方针指导下,医院可不会帮她省钱。三个月试用期没有保险,这笔近五千元的医药费得自己掏腰包。
总结,入职第一个月,赔了。
江珧拿着工资单计算着,为难地说:“垫付的钱,我分两次还你行吗?”
图南笑道:“急什么,还怕你跑了不成?我让白泽去帮你办理医保卡和工伤补助,走完程序,过一两个星期就到手。”
在他意味深长地注视下,江珧抖了。钱财易赚人情难还,她可不想欠这妖孽太多,最后落到卖身还债的地步。
“好了,接下来宣布我们栏目组的接下来计划。”图南拍拍手,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我请了一个月的长假,六月不开工,大家每隔三天来打个卡,其他时间自由活动。”
江珧一惊:“怎么?一个月不拍,档期怎么填?”
“庆祝六一儿童节,放系列科普节目,已经跟几个专家联系好了。哎,本来想再跟你一起吃顿饭,可是我实在等不及了……”图南办公桌上的日历,有个日期早早就用荧光笔标注标好了。“一个月见不到,要想我哦!来,嘴一个~”他嘟起嘴唇求亲,被带子扇了一下,不再纠缠,脚步轻快转着车钥匙关门走了。
办公室里顿时传来几声长叹,大家一脸轻松,吴佳浑身瘫软在转椅里,大呼道:“魔王终于走了!今年总算熬过去啦!”
江珧疑惑地看着众人:“他要请假你们都不意外,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梁厚隐晦地道:“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
“又是六月,他会在这个特殊时期变成大鹏鸟?”
“哪里有大鹏那么帅,海产品变身依然是海产品,从团状变成片状而已……”吴佳捂嘴嗤嗤笑:“肉山魔王保持飞行姿态的时间很短,大约就在六七月之间,是惯例的捕食季节。这饭桶一年只能吃饱一次,要不然那么急切乘着六月息飞回老家。”
吴佳初生牛犊不怕虎,梁厚叹气:“刚走没多久,小心被他听见。”
小海妖得意洋洋:“不怕,等他吃饱回来,安全期有好几个月呢。带子,我们今天晚上要通宵庆祝,你来不来?”
江珧心里算着欠债数额,想到接下来的两个月都要勒紧腰带生活,只能摇头拒绝聚餐:“谢谢,我伤口没好,还不能喝酒熬夜。”
脑门上打了个‘贫’字,江珧垂头丧气地回家了。进门闻到晚饭的香味,才感到一丝安慰,心道幸好提前把搭伙的钱给了卓九,只要不出门外食,这个月起码不会饿死。
医院那一面,江珧主动打了招呼,但见她身上几处受伤,卓九尹却连句问候的话都没有,让人有点不爽。然而四菜一汤上桌,内容却与往日不同。黄豆猪脚汤、红烧蹄筋、西兰花凉拌鱼皮、蜜汁煨鸡翅,都是富含胶原蛋白的美容食品,卓九盛饭:“伤好之前忌辛辣发物,这个月少吃辣的。”
江珧心头一甜,想这家伙果然是只做不说型。只不过,他怎么一丁点好奇心都没有,什么都不问呢?
吃完饭惯例看电视消食,午间新闻的主持人笑着说:“下面插播一则神奇的天气景观,今天上午九点四十分,晴朗的天津港突然飘来一片乌黑的浓云,霎时间昏天暗地,但不到半分钟,这奇怪的云就迅速飘过港口消失在海面上……”
电视屏幕上出现了一片遮天蔽日的黑影,几乎将天空占满,黑压压的一丝阳光也透不过来。更怪异的是一段路人在正下方拍摄的视频,那乌云下方似乎有一张笑脸,而‘它’离去的影子,两侧像是有缓缓舞动的巨翼,背后还拖着一条长尾!
江珧张口结舌,一筷米饭掉在碗里。就在此时,手机滴答一声,图南发来了一条卖萌短信:怎样,我英俊吗(<>
这绝云气负青天的黑影,竟然是坑爹货所化!带子脑海里回想起波澜壮阔的句子: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口耳相传的神话果然不准确,这片扁扁的影子和大鹏鸟几乎没什么相似之处,回想起来,倒很像水族馆见过的一种海洋生物:鳐鱼。
江珧看向卓九,他的筷子也停在空中,表情严肃盯着荧屏。
“……你、你看到了?”
“看到了。”
“有什么感想?”
“难得,一年一度的机会。”
一年一度!从他口中听到真相关键词,江珧心里咯噔一下,血液几乎逆流。卓九刷得站起身,冷静地对她说:“我去超市,回来收拾,不然赶不上。”
“赶上?你知道这新闻说的什么意思?”江珧被这个跳跃转折弄蒙了。
卓九点点头,指着电视说:“周年店庆,每年只有一次,去晚了抢不到。”
带子木呆呆地扭过头,他手指的方向,原来是屏幕下方窄窄的广告滚动条。
“为迎接店庆,XX超市今日举行限时特卖会,13:30分到18:00,多买多赠,机会难得”
一波三折,既惊且吓,这顿饭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了。江珧落筷推碗,无奈地说:“我跟你一起去吧。”
卓九的作息与普通上班族不同,为了避过高峰温度,一般晚上太阳落山才外出活动。带子知道他怕热,这正午出门采购的工作应该很不舒服,于是以顺路买日用品的名义前去帮忙。
第一次坐卓九的SUV,车虽然半新不旧,里里外外却收拾得很干净,没有挂饰也没有汽车香水,体现出主人的性格习惯。内设简单朴实,跟图南车里的真皮座椅和豪华音响截然不同,是一辆开到路上就会泯然众车的座驾。卓九的防中暑准备很周全:空调开到最大,放下遮阳板,又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镇矿泉水放在手边,这才正式出发。
他的驾驶规规矩矩,不超车不急转,有人插队也不焦躁,估计十年都不会被拍一次违章照片。江珧有种感觉,这个人的生活方式是固定套路,每一步都循规蹈矩,万年不变。
“你是C大毕业的?”
“嗯。”
“我老家在重庆,有好多同学在C大。”
“是么。”
“不过他们比你小几级,应该不太熟。”
“嗯,不熟。”
一般人聊天都有来有去,可卓九说话基本是单向问答,又冷又木,对话进行的十分艰难,江珧几乎要丧气了。冷气开得很足,她下意识抱着胳膊摩擦了两下,卓九立刻把她那边的空调关了,调j□j向对准自己。
第二天,江珧把一个信封放在苏何家的茶几上,双手合十道:“先还你三分之一,这个月快饿死了,等我周转过来再结清。”
苏何也不看信封,拨开她的刘海,眼神变得凌厉:
“这脑袋是怎么回事!”
江珧吐着舌头嘿嘿一笑:“出差的地方条件不太好,卫生间停电,一不小心犯了老毛病,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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