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南跟他握手:“不好意思久等了,我们不熟悉路,张先生怎么不到屋里面等?”
张启圣苦笑:“二位别笑话我,我一个人还真不敢进去。”当即站在门外把房子的来龙去脉简单讲了讲。
原来这房子是建国初期盖的专家楼,本来周围还有好几栋,如今能拆的都拆了,只剩下这一栋。
“我父亲是留美的化学专家,五零年响应报效祖国的号召,带着全家回到武汉,当时就被安置在这栋楼里。”
听到年代和身份,江珧知道这位爱国专家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果不其然,张启圣的声音低下去。
“接下来事你们也能猜到知道了。六六年夏天,我父母、两个姐姐被押送到这里,一个星期后,他们四人自尽身亡。当时我刚满岁,被送到朋友家收养,所以逃过一劫。”
大概是因为没有亲身经历过这段往事,张启圣的叙述哀而不痛,像在讲别人家的故事一般。
“这件事在当时传得很邪,武汉的夏天,尸身吊在屋里好多天没有人收……”
想到几具尸体并排吊在空中渐渐腐烂的情景,江珧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
张启圣叹了口气:“说实话,我对没记忆的亲人谈不上深厚感情,养父母直到九零年送我出国的时候才透漏了一点点内情。我回国后重修了亲人的坟,又花了点钱把这里买下来,一个是纪念,另一个是准备有朋友来访的时候住一住。结果后来发生的事……”
图南低声问:“闹鬼了吗?”
“应该说气氛很怪异……我也不知道怎样形容那种感受……”
张启圣掏出一根烟来,不知道是因为下雨潮湿还是手指有点颤抖,连按了几次打火机才点着。
“呆在这里实在不太舒服。我平时住市区,朋友一走,就雇了两个人来看房子。谁知道、谁知道……”
他猛抽了一口烟道:“第一个人不告而别,第二个人连工资都没有取就消失了。我还以为是房子太凶把他们吓跑了,结果没过多久警察就上门调查,说他们根本没有回过家!”
江珧惊道:“就这么人间蒸发了?不会……不会还留在房子里吧?”这句话说出来,她把自己都吓到了,恐怖片里的场景一一浮现出来,墙壁里的干尸、地板下的残骸……
张启圣焦躁地道:“警察反复搜过很多遍了,什么都没有。我护照被扣,到现在还是嫌疑人呢。我爸妈人老了,经不得吓,我不指望和尚道士能解决问题,只好寄希望你们这些专家了。”
图南点点头:“大体情况您的来信里都写的很清楚,不过我必须提前说明,不管真相如何,刚刚那些话节目里不会如实播出的。”
张启圣点点头:“理解理解,莫谈政治。只要各位能证明我的清白,在下一定重金酬谢!”
说完这些,他把房子的全套钥匙交给图南,独自开车离去。
江珧看了看图南,又看了看老房子,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刚才只是稍有些阴暗的建筑,现在却显得鬼气森森。
“怎么了?进来呀。”
图南根本不在乎那个惨烈的故事,干干脆脆开了门,站在门口等她。
江珧手里握着脖子上的玉佛,死活不想进去。
这个据说是活佛开过光的挂件是爸爸请来的,因为不好看所以一直搁置,这次出门她求考试通过的护身符都戴上了,甚至还从小贩手里买了一叠黄纸符。有用没用,保命要紧。
她从包里抽出一张,撕下背后双面胶。图南一看就噗嗤笑了:“从哪儿买的呀,还是即贴型的,会做生意!”
“朱砂画的,辟邪。”江珧仔细往门上贴纸符,“你这神棍就会做假证,有写这个的真功夫没?”
图南笑着摇头:“这功夫本神棍还真不会。曾经神魔的名字是有力量的,告知以名,就是一个神圣契约。这其实是自我信念的约束,人类却以为写下名字就能以暴力指使神魔,才发明了这骗人的鬼画符。”
“我不管,八块钱一张呢,没用也得给我顶上。”贴好黄纸,江珧退后几步欣赏一下,抬头叫了他一声:“图南?”
“嗯?”
“没事。”
什么神圣契约,这样就随便告诉别人的名字,肯定是假名吧……
江珧拖延了好一会儿,等到梁厚吴佳他们驱车赶过来汇合,人多势众的时候才敢真正踏足鬼屋。跨进大门的一瞬间,江珧有种像是进入异空间的奇异感觉。凝固住的时间流向,似乎踏足这里,一切和外界都无关。可惜其他人完全根本不在乎,说说笑笑像住进酒店。
看来张启圣确实有些财力,这房子外面看着陈旧,里面家具装潢倒都是新的,品位还很不错。只不知是哪个设计师出的馊主意,房子里安装了好多镜子,人一走过去便影影绰绰的晃动,两镜相对的方向更是有无限延伸到未知空间的诡异错觉。
“哗,这卫生间可真豪华!一间就赶我卧室两个大呢!”
吴佳兴奋地跑来跑去,一会儿试试客厅的沙发,一会儿又跑到厨房翻冰箱。梁厚架起摄影机拍内景,言言抱着本子搜索无线网络:“果然是郊区,信号真差。”
文骏驰则往屋里拎家乐福环保袋:“附近没什么餐馆,这两天我们要自己开伙做饭了。”
这群死妖怪一个比一个轻松,好像是公费出来度假一样自在,只有江珧自己紧张的要命,目光不自觉地寻找那一家人可能殒命的地方。
分好房间,图南嬉皮笑脸地凑过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的房间永远向你敞开哦!”
“发生,会有什么事发生?!”江珧立刻警觉。
“这么好的环境,还不趁机搞点鬼故事比赛、试胆探险之类的活动?”图南张开手臂,幻想带子尖叫着往他怀里钻的美景。
“滚!”江珧不耐烦敷衍,把他甩在脑后径直走到客厅,言言打开电视,正往DVD机里塞碟片。
江珧过去瞅了一眼,差点背过气去。午夜凶铃,咒怨,荒村老尸,鬼妻,降头,死神来了……世界各地恐怖片大串联!
“祖宗啊,你这是干什么?”带子的声音都带哭腔了。
言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理所当然道:“这么好的环境,当然要趁机回顾一下经典老片了。”
江珧还没回答,吴佳蹦蹦跳跳跑过来:“对了言言,你不是会用盘子招魂嘛,叫什么请碟仙?这么好的环境,请一个帮我算算姻缘呗!”
这么好的环境,这么好的环境,这么好的环境……
哈哈哈,反正一个两个都不是人,比比哪边更凶猛吧!
脑中不断回响着这句话,江珧自暴自弃的倒在沙发上捂住脑袋。
屋外雨势越来越大,蒸腾的白色水雾将老房层层包裹,整栋房子便如与世隔绝般。
或许是起了风,文骏驰将最后一包蔬菜拎进屋,沉重的实木大门晃了晃……
吱呀一声,自己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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