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出去时见了邢二舅,才知道原来那天邢二妹觉得从邢小妹手里榨不出银子,骂骂咧咧了半天,走的时候还捎带手拿去了一对掐丝玛瑙盘子,只说家里用得着。
邢二舅说到这里,遂低头丧气的说道:“论起来,我这个当弟弟的也没有什么对不起二姐姐的,她婆家不甚出息,我们也没有看不起她,反而她婆家有了短缺,一任在这里要吃要拿我也没有二话可说,就是我媳妇也不敢有什么意见,这都不是银子么。几个外甥有时过来,穿的破衣烂衫,看着也是让人难受,我也是叫管家裁了衣服给他们,哪怕自家省些也不能叫外人看了笑话不是?小妹也好,自己有体己也会悄悄塞给二姐做家用。结果可好,她反倒寻趁上了我们,与小妹说不通了,又来游说我,让我扣下小妹的聘礼做家用,当我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么,也别太把谁当了傻子,我不答应就翻脸走人,连饭也不吃,倒是省了一顿饭钱。”
邢夫人听得哭笑不得,却是不料到自家弟弟果真好刚口,自己倒是素日小瞧了他,再调教调教,只怕邢家也不必她这个做大姐的担心了,因想起贾环之前和她说过的话,遂问邢二舅道:“前日子我和你说过的事儿,你倒是给我个准信,可是愿意去做呢。”
邢二舅知道邢夫人说的是他做生意的事,遂为难道:“其实现在家里日渐亏空,不是大姐帮衬,早就不知道到什么地步了,我哪里不想出去做一番事业,奈何手里的银子紧张,竟是腾不出空来做这笔买卖。”
邢夫人笑道:“你可是呆了不成,我手里还收着一些邢家的银子,若是你正干,没得我反倒藏起来只看你作瘪不成?往常还不是因着你酗酒赌钱,不是个过日子的,你媳妇又不是个管事的,我才将银子扣下来与你存着。现在正是你起家的时候,若是你愿意出去闯荡闯荡,我自可以将银子给了你做本钱。”
原来贾环和邢夫人说过,今年纸札香料短少,明年必是贵的。他预备着打发了人赶明年端阳前顺路贩些纸札香扇来卖。除去关税花销,亦可以剩得几倍利息,因问起邢夫人可去做不做,邢夫人思谋着邢二舅也没有什么正干,正好跟了过去,一来有个照应,二来贾环本事不小,他说过的话无有不应验的,可以借机给家里赚些花销,遂前两日专门过来问邢二舅。
邢二舅有了银子做仗,自是愿意的,只是他又想到了邢大舅,遂为难道:“虽和咱们不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毕竟也是一个父亲生的,他家里如今也很困难,不如叫了庶兄一起过去,获了利也可给侄女做个嫁妆。”
邢夫人却道:“虽然那位是咱们的大哥,其实掌权做主的却在他那位贤内助身上。不是我说怪话,咱们那位大嫂其实不甚进取,此来也不过是为着给自家的姑娘谋嫁妆,本来父亲母亲之前就给他们分过了家,这家里的一根草与他也无甚关系。”
邢二舅笑道:“大姐果真好刚口,说的这话噎人心,其实我这段日子观其言行,大哥大嫂也不是个什么可恶之人,不过是当日大哥有些个放荡不羁,如今只怕被穷字也磨平了性子。侄女现在大好年华搁在那里,若是没个像样的嫁妆,谁人肯要呢,放了大哥大嫂的家境是没个好人家上门的,只好奔了咱们过来,一来谋个嫁妆,二来借着咱们的门楣寻个金婿,所以说咱们家有些不如给上一些子,解了他们的困境也是功德一件。”
邢夫人瞅了他一眼说道:“显见的就是认定自己此行必是大赚的,这般大方的话也能说出嘴,真真叫我拜服。”
邢二舅不好意思道:“大姐无事就拿我打趣,我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听着吧。”
姐弟两人在屋里商议完毕,只说带多少银子过去云云。
一时出了屋子,邢夫人直奔邢大舅那里,从袖口里拿出了一张银票,邢大舅接过来一看,格铮铮的整整1000两白银,顿时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与岫烟母亲连连给邢夫人作揖不遂。
邢夫人和两人说过了去外地做生意的事,邢大舅与岫烟母亲面面相觑,只说再商议商议。
邢夫人笑着告辞而去,心想此事估计在他们那里通不过的。
果然,岫烟母亲与邢大舅咬着耳朵说道:“大姑太太说的轻松自在,这做生意也是可大可小的,若是碰命得了利润,可不就是富贵在身,可若是赔了呢,只怕连裤子也要赔掉。你那个弟弟有大姑太太做后盾,自是没有顾虑的,譬如说再和大姑太太要些银子也好,可是你与她可不是一个娘生出来的,给了这一次已是侥幸,还能再给么,不如细攒攒,越性买了庄子,一半给岫烟做嫁妆,一半留着咱们养老,日后的生活都够了,再省省,过两年许能省出一座房子出来。岫烟看着就要出嫁,横不能就在你兄弟的房子嫁出去吧。”
邢大舅为难道:“可是大姑太太对那个环哥儿还是很推崇的,只说他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说他的话是无有不应的,若是驳了大姑太太的面子,将来也是难办,毕竟好心一片。”
岫烟母亲唾道:“罢么呦,有点银子就把你给狂的,这可是咱们的根底,那个环哥儿不过是一十二岁的年纪,屁大点的孩子,叫我说胎毛还没有剃光嘞,就叫人说的这么神奇,可不就是故意叫人说他神仙么,我竟是不信的。要我说,你愿意填补,不如拿了你的体己过去,这1000两银子你休想打主意。”
邢大舅无奈至极,坐在那里遂指了岫烟母亲说道:“待弟弟大赚,你可不要埋怨大姑太太没有给你赚钱的路子,毕竟是你今日推了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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