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一阵急急的嘈杂声自是将小雀青玉几个都惊了起来,连小蝶亦是起身了,齐齐过来问个究竟。许适容早穿妥了衣衫,略略说了几句,便打发她几个都各自回去睡觉,这才退回了屋子里。坐在桌案旁,随手拿了本书,挑亮了灯盏,眼睛盯着上面半日,竟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随手抛了书,起身又出了游廊,抬头看了下夜空,暗沉沉一片,半点星光也无。虽是身上穿得厚重,只一阵风吹来,冷意竟也是飕飕地直往领口袖子里钻,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许适容心中突生了丝牵挂之意,一时有了去海边看下的念头。只转念一想,自己便是去了也是无济于事,不定还叫他分心,只得强压下了这念头。微微叹了口气,转身正要再回屋里,远远又听见与外院相连的那扇门又啪啪被敲响,也不去叫小雀了,自己过去了打开一看,站着外面守门的门房。
那门房看见许适容,起先有些惊讶,只很快道:“夫人,外面有人来找响儿,说是他家的邻居,仿似她爹在海塘上出事了,叫赶紧过去看下。”
许适容吃了一惊。响儿家中,只她与父亲二人相依为命,她早就听提起过的。响儿自被雇了来此帮做些粗活,一个月里回家几趟,平日里都是和小蝶一个屋子里住的。急忙过去拍门。
响儿几个方才闻声出来,被许适容打发回去睡觉,躺下了一时还未睡过去。听到门外响起夫人叫自己的声音,急忙起身开门。待听到竟是自己父亲出事了,立时便吓得脸色发白,连鞋子都没穿好,踢踏踢踏便朝外跑去,被许适容一把抓住了。
“夫人,我要去海边看下,我家就剩我跟我爹了!”响儿回头,脸上已是挂了几道泪。
许适容道:“外面冷,你衣衫多穿些,我叫马车送你过去,快些。”
一边小蝶早已是递过了夹袄,响儿胡乱套了上去,跟了许适容急匆匆出去,叫醒了车夫套了车,飞快地便朝东而去。
许适容亦是一道坐在车上去了。见响儿缩在那里,哭得便似个泪人,叹了口气,搂了她过来,柔声劝慰道:“你爹会没事的。杨大人都赶过去救他了。你莫再哭了。”
响儿把脸埋在袖子里,胡乱擦了下,这才缩在她怀里,稍稍平静了些,只还不住抽噎。
许适容摸了下她头,不过也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而已。心中只默默盼着她爹当真没事便好。
路上因了连日的雨,泥泞非常,天又暗沉,睁大了眼,也不过模模糊糊能瞧见前面几步的路。好在平日里时常往来,那车夫对路亦是十分熟悉,也没耽误多久,待出了城,渐渐便靠近了海边,隐隐约约瞧见前面火光点点。行得近了,才瞧见是火把的光。
马车靠近了海塘,待没路了,才停在了平日的老地方。响儿跳下了马车,深一脚浅一脚地便往人围聚的地方跑去。许适容急忙追了上去,待靠得近了,见大坝上围满了人,不时还有人手执火把从她身边跑过的,想是得了消息新近赶来的,瞧着乱糟糟一片。背水一面的的斜坡处,果然已是坍塌了一大片下去,扯出了个一丈余宽的凹陷。边上围满了人,在那里不停挖着石泥,应是在翻找被压的人,地上躺了几个已被挖出的民夫,俱在呻吟不已,瞧着性命应是无碍。
响儿扑了上去,见不是自己父亲,又要往里面钻去,被许适容一把拦了下来。响儿不住挣扎道:“夫人放开,我要去救我爹!”
许适容大声道:“他们已经在救了!你过去亦是帮不了什么,我陪你在这守着!”
响儿眼睛看了下那塌陷处,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许适容正要再安慰下她,突觉身后有人吼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不是叫你在家睡觉吗?”回头一看,竟是杨焕。只他面上带了怒气,横眉竖目的样子,从前却是不大见到。
许适容一怔,一下竟似有些心虚。那响儿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大人如此发火的模样,吓得连哭声都收了,只怔怔望着他。
许适容回过了神,急忙解释道:“响儿他爹说是被埋下面了,小姑娘急着要来,我不放心,才叫了家里马车,一道跟来的。”
杨焕这才面色稍霁,只仍皱眉道:“这里风大天寒,又黑得紧,你两个待这里也没用,快些回去了。”说着便大声叫那车夫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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