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焕说完,已是一下跳上马车,催促着车夫赶路。
许适容看了眼那围满人的矮坡,想了下,叫住了车夫。杨焕见她下车,竟是也朝那人堆里去,急忙追了上去一把扯住道:“不过是个农人在自家地边想垦个菜地出来,却是挖出了个尸骨。有甚可瞧,你见了只怕夜里都睡不着了,还是快些赶路进城的好!”
许适容回头看他一眼,淡淡道:“杨知县,你莫不是忘了这已是你所辖的地界?你的地界里挖出了野葬的尸骨,你这知县既是路过了,好歹总要去看个究竟吧?”
杨焕面上一红,还要再说,许适容已是甩脱了他手,往那土坡去了。顿了下脚,没奈何只得也跟了过去。
许适容到了那土坡,挤过围观的人墙,见坡下的一块泥地里已被挖开了个大坑,里面赫然躺着一具已呈骨化状的人体尸骨,腐肉基本不见,只在骨殖表面上粘了些灰扑扑的片状物,应是尚未完全腐烂的衣物。坑边站了两个衙役打扮的公差,俱是皱眉不已,尸骨的边上蹲了个年轻的青衣男子,正在那里仔细查看着尸骨,看样子应是县里的仵作。
那青衣男子仔细看了一遍坑底的尸骨,这才抬头对那两个衙役道:“观其骨骼,应是具男尸。看这尸骨,并无击打伤痕。腐烂到这等地步,死去被埋此处至少有两到三年了。应是去岁遭水淹没冲薄了土层,这农人才无意挖垦到了。暂时收作无名尸处置,详细待新知县上任了再由他定夺。”
边上围观之人听仵作如此说话,一个个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那仵作也似是觉到了众人的不满,自己站起身来解释道:“各位乡亲,这尸骨埋尸时间过久,死者随身又无任何能辨识身份的物件,在下无能,只能如此处置了。”
边上乡邻听他如此解释,这才摇头叹息,个个唏嘘不已,说又多了个无名冤死鬼。又看着那两个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衙役手上拿了柄烧火钳样的东西,满脸厌恶地伸下去要夹拣起一块块的尸骨。
许适容摇了摇头,忍不住开声阻拦了道:“且慢。”
众乡民见没热闹可瞧了,正欲散去,突见后面绕出个年轻的美貌女子,看她衣饰又甚是华美,偏偏却开口要阻拦衙役夹骨,一下都来了兴趣,本已有些散去的人群又围了过来,倒把杨焕挤在了后面。
那衙役和仵作见这陌生女子开口阻拦,一下都有些惊讶,停在了那里不动。
许适容到了坑边,蹲了下去从头到脚仔细查看了一遍尸骨,这才抬头问那青衣仵作道:“你是据何判断这尸骨的死亡时间和性别?”
那年轻男子一时有些犹豫,没有回答,倒是边上一个三十来的衙役嚷道:“你这妇人,我等在办理公事,你再搅扰,小心捉了你板子!”
那杨焕此时才好不容易挤了进来,见那衙役对娇娘无礼,怒气冲冲道:“我是新上任的本地知县杨焕,她乃我夫人,你敢无礼?”
那两个衙役前些时日已是听本县的县丞提过即将有个京里来的新知县要上任,虽则年轻,只来头不小。算算时日,应也是近日快到的。此时见杨焕衣饰丽都,又气势汹汹的样子,自己先便矮了三分,怕当真是遇到了自己的上司,急忙俯下了身告罪不停。
边上那些民众听说竟是本县县尊到了,个个急忙都跪了下去,不敢多说。
杨焕摆了下官威,咳嗽了几声,这才又要扯着许适容离开,被她闪过了,先是叫众人都起身了,这才转头继续看着那仵作。
那年轻男子面上有些泛红起来,低声道:“在下史安,家父殓葬多年,我自小耳濡目染,对尸身并不像常人那样惧怕。去岁因县里无人愿任此职,便自告奋勇做了仵作。方才见那尸骨粗壮,这才推断是为男子。”
许适容嗯了下,自己重又蹲到了坑边,这才指着那尸骨道:“此确是男性,年龄应在四十左右,生前走路右腿瘸拐,死前喉咙受过外力严重压迫,应当是被扼喉致死再埋尸此处的。”
许适容说话声音并不高,只她那话刚说完,周遭便立刻嗡嗡一片,围观的人个个面上都带了不可置信的表情。那杨焕也是忘了摆自己的威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史安面上亦是现出了惊奇之色,问道:“夫人何以推断出这些?”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