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凉。
苦寒之地。
枯黄的原野上,万千健壮的战马正在努力的啃咬着秋草,只有积攒足够的肥膘才能熬过漫长的隆冬时节。
原野高处,养马人老黄用一顶大大的棕笠帽盖住脸颊和上半身,双手抄抱着帽檐,金灿灿的夕阳从帽檐斜照,落在他的酒糟鼻上,呼吸之间,酒气四溢。
不远处的千年枯木桩前,倚靠着另外一位缯布旧衫的老人,他的双眸已瞎,用一块布条缠着眼眶,手里握着一把二胡,二胡声婉转苍凉。老瞎子努力的将脸对着夕阳,试图挽留将要落山的太阳。
这山野马奔腾,二胡声声。
那山的坳口古道旁,一间破落的酒肆青烟袅袅,酒香弥漫在空气之中。
秋风吹来,一行行大雁南飞。
为北凉平添几分秋凉。
再往北看,那遥远的北境高原,已然是雪山皑皑,霜寒之潮被北凉起伏的山脉暂时阻隔,暂时无法南侵。
酒肆内。
一袭长衫的秦酒手上握着一个酒葫芦,正品尝刚出炉的烈酒。
“吁!”
酒肆外的古道上,数名健壮的男子策马而来,他们脸上皆纹着古老的图腾之像,一个个头发竖扎在头顶,身上的蛮横气息比烈马还要浓郁。
“老头。”
“打酒!”
一锭古老的人头银锭从院外丢进来,随后数个酒囊呼啸而来,也不等秦酒真的动手,这些酒囊就呼呼往酒坛子里倒吸酒水,满满的一坛烈酒被沽了个干干净净。
“驾!”
酒囊从窗外飞出,纷纷落到每个健壮的北蛮身上,他们策马奔腾,不一会就到另外一座山,又是几锭银子丢给盖帽而睡的老黄,各自挑选一骑好马,呼啸着前往青萍山。
眨眼之间,这些北蛮人就不见了踪影。
“嘿,老瞎子,别拉了,今晚有好酒喝。”
老黄坐起来,掂了掂手上的银子,随手将银子往战马群一丢,万千战马嘶鸣,一时混乱无比。
这时老瞎子手上的二胡曲调一变,混乱嘶鸣的战马群顿时如南飞的大雁一样开始变得规律,纷纷朝山脚的马营归圈。
老黄缓缓起身,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转身看一眼那通往南边道路上逐渐消失的烟尘,朝对山的酒肆走去:“老瞎子,这几个北蛮人不简单呐,那么多匹好马,他们偏偏挑中了马王,以后我这些马,可就有些难放喽。”
老瞎子一句话也不说,收了二胡,走得比老黄还要快。
“我说瞎子,你慢一点,你身上的刑凶之气可还没有好完呢。老瞎子,你等等我,我可是察觉到了,那斩龙的刑天使者就在此界,你要是泄了气劲,他肯定会找上门来的。”
老瞎子停下脚步,声音沙哑:“我倒希望他来,也好再堂堂正正的一战。”
老黄追上老瞎子,把手里的棕帽以绳绕脖挂在身后:“上次你和老秦都未能胜,要不是老秦的弟子,你恐怕连这条命都捡不回来,难道生死之间,你大彻大悟,突破了瓶颈?”
“我天寿不多,哪能那么容易突破命运桎梏,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彼时他在上界,纵然是一缕分身,也有上界法则加持,如今他自甘下界,就得遵守下界的规矩,老黄啊,你记住,流落人间的仙人,那就不叫仙人了。他们也和我们一样,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罢了。”老瞎子身上透着一股生命不屈的韧劲,走在北凉荒芜的山中。
老黄原地停了一阵,又快步跟上,掌心一翻,取出一块玉牌,五指反复摩挲几下,声音有些嘶哑地问询:“这么说来,七天后的琼楼仙会,我也可以去凑个热闹?”
“哦?你收到这个了?”
老瞎子眼瞎心不瞎,二人已到酒肆院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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