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龙山。
剑道场。
顾余生背剑而拜。
拜一座剑山,拜两座剑山,拜三座剑山。
午后霞光照,山静水流。
顾余生沿着旧日的道路一个人默默地走,他在树后观山林那茅屋,他站在溪水边闭眸听潺潺流水,他蹲在流转的风车前以指拨动车轴,靠在大石头上扬起手臂,看流光从指缝间悄然溜走。
他未入河洗剑。
却早已心如止水。
斜阳下,顾余生背靠在那一棵老桃树下,面对着那一棵小桃树,身旁放着一个小书箱。他随意伸出手从小书箱里取出一本经书,也不急于翻看,以手衬抚过小书箱盖子,记忆骤然之间如浮光掠影飘荡:
那一年。
他从青萍西境的茶馆背着父亲留下的‘遗物’,心中戚戚悲苦,只能诉说于黑暗深林,或是埋头改被的泪痕之中,多年来一肩的沉重和持剑的坚韧,支撑着他前进,后来他背着小书箱向南行,向中州,走过山山水水。
那是一箱书,也是一世的故念思亲。
那时候。
江南烟州和花州春雨蒙蒙,一季的雨,仿佛淋透了他前半生。
好在那时候小书箱里也装着小小的宝瓶,她时不时的会探出个小脑袋,用一双好奇的眼睛打量着蒙蒙烟雨的前路。
一起趟过那座山,那条河,那一条路。
“宝瓶,我这次又去大荒了。”
顾余生摘下一片发黄的桃叶,用手指戳一个洞,用眼睛对着树叶上的孔,隔一叶而看天边的云彩。
“上两次有莫姑娘,我没觉着荒凉,这一次连你也没跟着去,我觉得大荒也没那么美,连糖葫芦都没有。”
顾余生仰躺在地上,将手上的书一点点翻开,他的目光透过树叶浏览经卷上的文字。
“道德经。”顾余生笑了笑,自言自语,“小宝瓶,你知道为什么道经只有三十七篇,而德经却有四十四篇吗?因为道家认为啊,一个人只要修足够的德行,就会悟道,而若一味的修道,无德之衷,则只能为术……所以我打算闭关一阵子,你一个人无聊了,就多睡觉,等春天的时候,你再酣然醒来。”
顾余生把那一片叶子丢进书箱,把书箱放在肩头,深吸一口气,顾余生的缓缓抬起双掌,掌心之中托举着一方玉玺。
夕阳的昊辉之中,人皇玺开始绽放出无暇的玉光,顾余生并不打开老人皇姜舜给的玉简,他默默的诵读着道经与德经。
数千年来,人皇玺上沾染的纷争,名利与欲望皆被一一净化,被楚朝龙囚禁于玉玺之中的玄龙,也一一腾空而起,飘向远方。
顾余生目光明澈,盯着掌心的人皇玺,淡然一笑道:“若世人不争名利,那你的确只是一块平平无奇的玉罢了,我以剑起青萍,又何须借你之力,既然你是苍生黎民追求理想和现实的信仰,那我且将你置于斩龙山,只待他朝有人来取。”
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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