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篷船一点点靠岸。
水面清清。
倒映出顾余生的脸庞。
顾余生低头浇水洗脸,手捧一汪水,他的动作一点点的缓慢,最终停滞。
哗啦。
顾余生洒落手心的水。
“怎么会这样?”
顾余生喃喃自语,水中的他,头发长长,依稀有了胡须,他奔向港口,一树桃花含苞待放,春风和煦,可顾余生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四方城的桃花,怎会比桃花坞开得晚?
他跳上乌篷船,欲将那一尊石像高高举起,手伸向石像时,石像被风轻轻一吹,外面散落一层又一层。
“没理由的。”
顾余生举着石像奔跑。
穿过官道上的几间茶棚酒肆。
那泛黄的旧历,以及未开的桃花,让顾余生久久立在当场。
“老人家,今夕何年?”
顾余生拦下一行色匆匆的老人。
老人上下打量顾余生,见顾余生举着重越千斤的石像,吓得转身就跑。
顾余生没有得到答案。
他快速在官道上奔跑。
终于他在一处茶肆的门口看见了一张去年泛黄的日历。
而那日历的日期,恍若在前几日。
“一年?”
顾余生犹自有些难以置信。
他竟然在迷失之海飘荡了一年。
这怎么可能呢!
就算醉酒。
也不可能一睡一年吧。
顾余生的脑海中,下意识的想起那一艘神秘的船,那个神秘垂钓老人,还有跨越海面时,一瞬永恒的空白。
迷失之海。
究竟是什么神奇之地?
顾余生深吸一口气。
他在四方城外的路上缓步行走。
忽然间,他感应到什么,抬头看去,只见四方城的城头,一颗奇特的珠子无比的刺目。
只见那太虚珠如一面镜子,里面不断的回朔光影。
有妖兽横空,有走兽肆虐。
还有与妖兽不断战斗的人。
顾余生一步步的向前。
看着太虚珠中的景象,他高高举起的石像已经吸引不少人的注意。
但他的眼睛,只看着那太虚珠。
光影回朔中。
顾余生的瞳孔剧烈一缩。
他看见了那一道身影,他的父亲,正行走在大道上!
他的剑依旧背在背上。
所有的修士都在凌空飞行,或是快速奔跑,施展遁术,唯独他不紧不慢!
无数个人影,都在超越他,不止青云门的弟子,还有四方城的斩妖士,他甚至看见穿着浩气盟服饰的修行者。
顾余生看得清楚,明白。
这些人,都在逃。
因为在那最后方,有一只大妖如黑云袭压而来。
强大的妖气如龙卷风在肆虐着大地。
他甚至看见四方城的城郭被那一阵妖风刮的支离破碎。
一个又一个的修行者在那狂风中死去。
顾余生死死的盯着那一条道。
那一道身影依旧在。
只是,不再朝着四方城行走。
大妖振翅肆虐。
在最上方似乎还有更加强大的妖兽。
太虚珠的景象变得模糊。
所有的修行者都消失了。
唯独顾白还在往前走。
只不过,他从一开始对着四方城,变成背对着四方城,他的背影,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快,最终,天空一团黑影落下,那两侧的山峰没了,包括顾白的身影也在暗淡下去的光影中被湮没。
当一切散去时,只有一把剑还矗立着。
天空下起了血雨。
那些消散的修行者,又从四方城走出,逐渐出现在太虚珠的回朔光影。
看到这里。
顾余生笑了。
心中暗藏多年的痛与恨,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清晰。
他一点点拔出斩龙剑。
朝着城门走去。
“站住!”
有戍守的修士发现了顾余生。
拔剑之声铿锵不断。
顾余生没有停下来。
他忽然纵身一跃。
举着高高的石像,砸向那一颗太虚珠!
城门的护阵灵光瞬间变得明亮无比。
顾余生的眼中布满血丝。
高高举起的斩龙剑,化作一道耀眼的剑光,直接穿透了四方城的护阵。
嘭。
一声巨响。
太虚珠化作漫天的星辰皓石,逸散的到处都是。
奔来的四方城戍守修士,以及进出四方城的人,一个个都目瞪口呆,愣在当场。
轰!
又是一声巨响。
那一尊以万青头颅做成的石像,落在置放太虚珠的座子上。
“哈哈哈哈!”
积压在顾余生心头多年的那一块石头,如释重负般丢在四方城的城头上。
“你们都在撒谎!”
顾余生的声音传向四周。
他再没有像数年前那样,面对他人的嘲笑,还要上去理论一番,证明他的坚持,想要为他的父亲辩白。
因为没有用。
自始至终,顾余生都只是想要从父亲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而不是世人口中说出来的答案。
风吹过顾余生的乱发,太虚珠的残碎划过他的脸颊,他没有去躲闪。
那划破肌肤的疼痛以及洒落的鲜血,让顾余生压抑的心得到前所未有的释放。
看着那一道道奔来的身影,顾余生御空而飞。
站在四方城的最上方,他大声喝道:“从今天起,四方城,不允许有太虚珠存在!”
“哪里来的狂徒,拿下!”
一道厉喝声从四方城的城主府传来。
密密麻麻的身影腾空而起。
顾余生高高举起手上的木剑。
刹那间,万道剑气从天空洒落。
那飞起的修行者发出一声声哀嚎,坠落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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